錢宇撕掉封條,開匣一看,裡麵是兩塊白玉璧,兩枚黑珍珠,還有麵值二百兩的銀票。

嗯,還算上道兒。

移平那筆賬,對他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動動筆,就能狠賺幾百兩銀子,跟在薛將軍身邊如伴猛虎,但高風險自然也有高收益。

馬車轆轆而行,車廂顛啊顛,把錢宇都給顛困了。

也不知是酒勁兒上來,還是方才體力消耗過大,反正到住處時,他眼皮都快睜不開。

這一路都順順利利,他下車時,給陪護的侍衛也打點了銀子。

表麵上看,今晚他隻是自己出門找樂子,沒跟不相乾的人交頭接耳,貪賄受賄的環節也在暗中完成,表麵上挑不出毛病。

錢宇能在薛宗武手底下安然乾上十年,自有他的心得。薛將軍未必不知道他私下弄錢,但他隻要彆太明目張膽、彆太損公肥私,薛將軍也可以睜一眼閉一眼。

薛宗武雖然殘暴,卻很清楚錢宇除了小貪之外,還有忠心的特質。

人無完人嘛。

小廝替他換好衣裳、洗完手臉,趕緊告退。

錢宇往床上一趴,就睡著了。

他隻是個賬房管事,平時也沒人會特地對付他,所以他睡覺時既不會支起結界陣法,更不會緊閉門窗。

就連守夜的侍衛,都搬了把椅子坐在簷下打盹。

誰也沒留意到,一隻小小的蝙蝠從屋頂飛下來,趁著夜色的掩護穿進窗戶、鑽進帳子,然後落在錢宇枕邊。

它能輕而易舉殺掉這人,但沒動手,而是從他脖頸扯掉一截紅繩。

繩上綁著個黃玉符。

這是個護身符,有清心寧神辟邪的功效,並附有一點神通波動。錢宇戴著它,就不受普通邪祟所侵。

蝙蝠悄悄將它解開,丟去床頭。

然後,小蝙蝠又遁原路離開,神不知鬼不覺。

……

天不亮,屋中突然“啊”一聲大叫。

外頭的侍衛打盹打得鼻涕泡都出來了,聽見這一聲還愣了下,然後才猛地驚醒,趕緊推開門衝進去。

“錢管事!”

卻見錢宇坐在床上,眼神驚恐,滿頭冷汗。

“您還好吧?”

錢宇呆滯一會兒,看看四周再看看他,然後摸了摸脖子才道:“沒事,做了個噩夢。出去……嗯不,給我打盆溫水來。”

他居然夢見自己做的賬目出錯,漏了一個兩萬銀子的大坑!薛將軍發現了,怒火中燒,一刀砍了他的腦袋!

於是錢宇嚇醒了。

但薛將軍砍他之前,好像還問了他幾句話。

錢宇捧著腦袋瞑思苦想,死活想不起這段對話內容。

他目光一掃,發現清心符落在床頭,大概是因為繩結鬆開,滑脫出去。

他趕緊將清心符綁好,掛回自己脖子上。

鬨心,怕什麼就夢什麼,真晦氣!

夢境都是無厘頭,所以他也沒去細想,薛將軍殺人哪會那樣乾脆?

錢宇晃晃腦袋,收拾心情,就著溫水洗臉掉上的冷汗。都說現實和夢是反著來的,說不定他今天要撞大運哩?

換好衣裳,再慢條斯理吃一頓豐盛的早飯,東方終於露出第一縷金芒。

連著七個大陰天,今兒終於出太陽了。

這小地方的飲食比起爻國真是差遠了,唯有一道紅菇雞絲筍尖麵值得稱道,這個季節的筍不像春天那麼好了,所以隻取那一截小嫩筍尖。紅菇肥厚,但雞肉卻有點兒柴,錢宇嫌它油花兒不夠——

這地方的雞,就和人一樣瘦了。

但無論如何,這碗麵的水準在及格線以上,很好地替他壓了驚。

所以,錢宇出門時的心情還是很愉快的。

再乾個三五天,審計任務結束,他就可以離開霜田,回自家去了。

才到卯時二刻,霜田的街上已有不少行人。

平民為生計奔忙,起早貪黑都是常態。

錢宇去官署的路上要經過一條小河,最近連下好幾場雨,河水的水位都漲起來了,看著湍急又渾濁。

錢宇正在琢磨昨晚那筆賬要怎麼平,冷不防前方一聲暴喝,震耳欲聾:

“錢宇!”

他愕然抬頭,卻見前方兩丈處站出一個黑衣人,好似把夜行服穿在白天,臉上還戴著一個黑漆漆的麵具,隻露出兩個眼洞。

他周身還有黑煙嫋嫋,東風一吹,站在下風處的人都聞到了煙焦味兒。

“你貪贓受賄、挪用公款,逼良為娼,吸民脂刮民膏……”這人朝他衝來,一邊放聲大吼,“你罪該萬死,我替老天收了你!”

錢宇聽到他控訴的第一項罪名,心都提到嗓子眼兒;結果再聽餘下兩項——哦,什麼鬼?

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誰也不敢擋在凶徒跟前。

&-->>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