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豎起大拇指:“我來爻國之前,就聽說薛將軍乃是國之棟梁,令出而法隨。經過這些時日,我才知道傳言都難形容薛大將軍之萬一。薛將軍人中龍鳳,這氣量、這排場,尋常王侯都比不上。”

薛宗武當然能聽懂他的譏諷。仰善商會讓範霜去告禦狀之後,爻王就飛書北線,把薛宗武臭罵一頓,警告他收斂一些。

範霜不知道這兩樁案子怎麼回事,爻王卻心知肚明,但到底也沒怎麼處罰。

所以薛宗武和賀靈川都很清楚,這麼告狀根本傷不到薛宗武筋骨。

但賀靈川還是要告,這是個態度問題。

在弦城縱火案上,仰善和薛宗武都不太舒服。前者死了人,後者挨了罵。

“我看賀島主,也覺得百聞不如一見。能把生意做到這麼大的,通常都是聰明人。”薛宗武看著賀靈川眯起眼,“聰明人不辦傻事。”

聰明人就該知道,誰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薛將軍謬讚了。”賀靈川好像沒聽到他話裡的威脅,“我就這點兒本事,折騰來折騰去也就是小本買賣,有時還得為他人做嫁衣裳。”

明明爻王親手在協議上加蓋了印章,結果這一紙協議卻沒法真正落到實處。

薛宗武笑了起來:“入鄉隨俗嘛,有什麼辦法?你要是不認,隻怕你後麵的路會越走越窄。”

便是天王老子擋他的道、礙他的事,也得被他一腳踢開。

姓賀的在他手底下吃了虧,不甘心呢。

很好,不管是吃了虧還是受了氣,統統給他憋著!

他的笑容好像猛虎盯著綿羊,邊上的範霜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這些掌兵大將的威勢,好生嚇人!

攝魂鏡怒道:“殺了我們的人,燒了我們的房,還教我們要認命?這忘八蛋!”

“窄怕什麼?”賀靈川笑容不變,“都道山窮水儘疑無路,隻要把攔路的大石踢開,誰知後麵是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踢開?薛宗武定定看他兩眼,哈哈大笑:“果真有少年人的豪氣,難怪我王看中你。”

範霜終於察覺到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對,趕緊打岔:“馬車來了,薛將軍,我們要先行一步。”

也不提喝一杯的事兒了。

他打退堂鼓了,薛將軍猛虎一樣的人物,他還是彆攀和了。

“哦?”薛宗武問道,“賀島主要去哪裡?要不要與我一道上路,順便搭個伴兒?”

範霜聽得汗都快流出來了。薛將軍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賀驍敢去挑釁他,那還有個好?

“我還有幾場生意要談,恐怕跟不上薛將軍的腳步。”賀靈川從容應答,“到了天水城,我再去拜會薛將軍吧。”

“好,一言為定。”薛宗武嘴角一扯,轉身離開。

見到他坐上馬車,在二百精騎護衛下馳遠,範霜才長長籲出一口氣,有些埋怨:“賀兄啊,你好端端得罪薛將軍乾什麼哩?彆人都避他唯恐不及。”

“是他主動找我。”賀靈川同樣漫不在乎,“再說,我後頭要得罪的人,身份比他高、派頭比他大。虱子多了不咬,我還怕他作什麼?”

範霜汗顏。

他知道賀靈川這話指的是青陽。

看來,賀島主對於己方的意圖也很清楚啊。

賀靈川又道:“再說了,你真覺得他敢在爻國都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我?”

“呃……”範霜心裡是真沒有底兒。

薛將軍在天水城一怒殺人,這不新奇啊。

賀靈川正在道:“便是在靈虛城、便是在眾神眼皮子底下,都沒發生過這種事。”

範霜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索性就幾聲陪笑,突然覺得這一趟陪賀靈川進都城也不容易啊。

他明明看穿你的心思、你的計謀,卻不會輕易揭穿你;看似平易近人、熱情有加,但你不知道他何時會陡然鋒利。

想想凶神惡煞的薛將軍,再看看和顏悅色的賀靈川,很難想象方才竟是賀靈川率先挑釁薛將軍,毫不含糊。

範霜不明白,既然賀靈川已知天水城之行要麵對青陽監國這個大麻煩,為何還要無故得罪薛將軍?

但他又想到,這位“好友”可是借著不老藥案在青陽和霜葉、靈虛城與天宮之間的鬥爭漩渦中全身而退的人,做事能沒有分寸、能沒有憑恃麼?

賀靈川拍拍他的肩膀,欣然道:“行了,範兄,我們也動身罷,早點抵達都城。”

他也不好飛奔趕路,畢竟邊上還有個範霜,還有爻王派來的護衛。好在薛宗武上岸以後就乘坐馬車,那速度自然比騎馬慢得多,賀靈川還是有追上的可能。

他問範霜:“我們接下來怎麼個走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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