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回頭一看,是個粗豪漢子,今日穿一套白紅拚裝的錦服,耳朵上還是三個樸實無華的純金耳環。

羅甸國的左宗長,渠如海。

爻國雖然和羅甸國不對付,但大國要有大國的風度,爻王還是請渠如海坐貴賓席觀禮。

渠如海笑道:“半個月不到見麵三次,賀島主,我們挺有緣份。”

小院燒烤一次,赤堡一次,今天是第三次了。

賀靈川應道:“幽湖彆苑第二期好幾幢精舍,後天晚上會亮相赤堡,采用暗拍的方式。渠宗長如有興趣,就來給我捧捧場吧。”

趁著百官都在,他也給自己的項目打一打廣告。

“什麼是‘暗拍’?”

賀靈川解釋給他聽,渠如海拍桌笑道:“啊哈,有趣!我一定去看看。”

他把桌子拍得咣當作響,特彆無禮,爻人官員對他怒目而視,渠如海隻作不知。

此時謁者唱道:“大監國到!”

青陽來了。

現場為之一靜,眾人一起轉頭看向宮門。

青陽今日盛裝而來,白衣華冠,胸襟雲紋刺繡,腰間是巴掌寬的金腰帶。

衣裳偏向於米白,內外兩件顏色很有層次。

她施施然邁進來的一瞬間,拂過玉泉宮的風好像都凝滯了。

眾官員連忙向她行禮。

赫洋等七八人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昂首挺胸。

青陽環顧四周,向眾人含笑頜首,風度翩翩但是居高臨下。

她走到自己座位,目光微垂。

爻國給她安排的位子在爻王右下首,隻低半階。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拂袂坐好。赫洋等人就負手立在她身後,不言不動。

大監國一來,這玉泉宮好像更加涼快了,甚至還有點凍人。

賀靈川也坐了下來,身邊是新晉的鎮北大將宇文鏞。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位置恰好在青陽正對麵,後者一低頭就能瞧見他。

現在青陽就看著他呢,目光諱莫如深。

這個家夥成天在湖對岸製造噪音,又把她進出花笈島的必經之路挖得像山村爛泥地,擺明了要惹她生氣。

雖說是爻王授意,但賀驍這廝也真是頭鐵啊。

賀靈川感受到她的注視,對她報以友好一笑,陽光下看起來還分外俊朗。

但這笑容落在赫洋眼裡,又是赤果果的挑釁。

姓賀的天天在湖對岸整事,宮主脾氣好不跟他計較,他還登鼻子上臉了?

他暗暗捏拳,發出喀啦兩聲。

這麼嘈雜的環境,青陽也聽見了。她沒抬頭,輕輕道:“急什麼?還不到時候。”

這小子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赫洋暗暗壓下一口氣:“是。”

賀靈川懷中的攝魂鏡嘖嘖兩聲:“赫洋好像想把你吞了,咱從前沒往死裡得罪他吧?”

也就是幽湖彆苑奠基當天,起了一點小衝突嘛。那麼P大點兒事,值得記恨?

賀靈川搖不可見地搖了搖頭,一點意氣之爭罷了。

但他大概能了解赫洋的心理。奚雲河就曾經說過,自己全心全意敬奉恩師之時,以青陽之喜為喜,以青陽之怒為怒。青陽都不必開口,他就恨不得替宮主解決所有憂煩。

今日的赫洋,和昔年的奚雲河又有什麼不同?

衝動熱血有能力,但是傲慢,對宮主又是一心一意。

嗯,這一點倒是可以利用。

賀靈川心中盤算,表麵上和宇文鏞聊了起來。趁著壽典還未開始,不少官員也走到這裡與長官們攀談。

賀靈川和宇文鏞邊上都圍著不少人。

宇文鏞是明日將星,有的是人想巴結他;圍著賀靈川的,卻都在打聽幽湖彆苑和赤堡暗拍。

青陽那裡,官員們禮節性拜見。

滿臉堆笑行個禮,寒喧攀談幾句,官員們就退開了,不敢過多停留,唯恐招來不必要的誤會。

隻有少數幾名高官留下來與青陽交談。

青陽麵色如常,談笑自如。她活了快二百歲,什麼樣的場麵沒見識過,什麼樣的尷尬沒經曆過?

但她手下的青衛,卻因這樣的冷落而麵色不善。

不多時,謁者高聲唱道:

“王上駕到!”

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來了。

爻王今日身著赤金帝服,頭戴華冕,意氣風發。

那一身帝服是造辦處專為五十九歲誕辰而造,耗時七個多月,綴以金珠寶玉、瓔珞硨磲,並附有微光、除塵、禦寒、減重等七個陣法,否則這一套禮服重達五十多斤,爻王穿起它可就有點吃力了。

頭上的華冕也很精美,玉冠金絡紅瑪瑙,但賀靈川第一眼看去,覺得它好像小了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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