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撇了撇嘴,道:“相公,這咋辦呀?”

要是把他偷吃東西的事情說出來,當著隔壁鄰居的麵再把人送回去,都能想象到以後這少年在家的日子會更不好過了。

這可把宋聲給問住了,目前這種情況還真是個難題。人家有爹有娘的,他們也管不著什麼。

再者自家也不富裕,他每日上學讀書,還有夫夫小兩口在府城裡生活,乾什麼都需要花錢,如果放在前世,以他的財力,肯定二話不說就選擇資助了。

但考慮到目前的情況,資助肯定是不行的。偶爾接濟一下還可以。

現在院子裡鬨鬼的事兒已經真相大白了,可一旦說出去,是這孩子鬨的。旁人知道了不說,就是他那後娘估計會虐待的更狠。

宋聲想了想,道:“這樣吧,這鬨鬼的真相就半遮半掩的說,就說是有那等宵小的半夜裡過來,咱們也不指明是誰,最起碼讓巷子裡的鄰居們知道不是真的鬨鬼。”

畢竟他們還要在這巷子裡住很長時間,不可能一直都不跟外麵的人打交道,所以這事實還是要說出來的,隻是不能全都說而已。關於這孩子的事情能瞞著點就瞞著點。

陸清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宋聲又道:“先讓他還從那個洞裡回去吧,彆讓隔壁鄰居知道了,萬一被她逮著,這孩子恐怕還少不了挨一頓打。”

陸清也覺得,他見過有那些對孩子不好的,可就算是有了後娘,親爹也不能這麼坐視不理吧。

比如像李滿,也是一路被後娘搓磨著長大的,但好歹已經成人了,現在能夠靠自己生活。而且何蘭香就算過分,李滿他爹看嚴重了也會勸著點。

本以為李滿就已經夠可憐的了,沒想到這個小少年更可憐。

陸清歎了口氣,本來在抓到這個鬼之前,還想著如果抓到了,一定要把他送去見官的。可是在抓到之後,他沒有一點這樣的想法了,剩下的隻有同情與悲憫。

“那就先讓他回去吧。”

可是回去之後呢,想到這個孩子以後還會接著過這樣的日子,陸清心裡就難受。

可眼下他們也沒有什麼好法子能夠幫忙,隻能儘可能的在他餓的時候,給他兩口飯吃。

宋聲的心也不是刀子做的,看到這少年如此模樣,他也心生同情。隻是如何能夠幫到他,他還得好好思量思量。

陸清對這小少年道:“今天的事,我們原諒你了。隻是這偷錢總歸是不好的,以後你可千萬不要去彆人家偷吃東西了。要是真的餓的都忍不住了,就從那個狗洞過來找我,我給你做點東西吃,記住了嗎?”

啞巴少年愣了愣,沒想到對方竟然不追究他的錯,還這麼溫和的跟他說,以後餓了可以來找他,一時之間他瞪著兩個圓圓的眼睛看著陸清,一點反應都做不出來了。

“聽懂了就點點頭。”

小少年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然後跪在地上,鄭重的磕了個頭,梆的一聲下去,額頭

處瞬間紅了。

他站起身來,臟兮兮的小手在身上擦了擦,想要拉一拉陸清的手,但是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擦不乾淨,還是很臟。

乾脆走近幾步,仰著小臉啊啊了幾句。也不知道是說了些什麼,陸清沒聽懂。不過他感受到了對方眼裡看著他的感激之情。

陸清心疼他,想起蒸籠裡還放著幾個饅頭,他拿了兩個給少年塞了過去。

雖然饅頭已經涼了,但如果真的是餓的沒飯吃,可以吃乾饅頭蘸著涼水泡一泡,最起碼能果腹。

小少年看上去有些怕宋聲,並不敢湊近跟他比劃什麼。不過這家人心腸好,他是知道的。

從他記事起,總共沒過幾天好日子。生他的阿爹是個哥兒,身子不好,去世之後沒多久,爹就娶了後娘。

後娘看他是個啞巴,經常對他非打即罵的,還餓著不給飯吃。每天住的是陰暗的柴房,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見到過人生的太陽了。

今天那個人對他微微笑了一下,他感覺很溫暖,那一瞬間,他好想已經過世了的阿爹。

他身上的衣服太臟了,連饅頭都沒法拿。陸清又給他找了一塊布巾把饅頭包著塞到了他的懷裡。

東西塞好之後,他轉身走出灶房。

不過還沒出去時,宋聲叫住了他,道:“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雖然出身我們無法選擇,但後天怎麼樣我們是可以改變的。眼下的困境不能隻指望著彆人拯救你,自己要立得起來,以後才能活出個人樣來。”

少年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睛從無神慢慢聚光,然後徹底走出了灶房。

本來院子裡的這個狗洞,宋聲打算等捉到了這個鬼就堵上的。可現在看來,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堵上了。

少年沿著狗洞原路返回了,宋聲他們在院子旁邊站了一會兒,沒聽到隔壁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不禁為他鬆了口氣,看來是沒被他後娘發現。

宋聲沒有經曆過這種慘痛的人生,他小時候雖然沒有享受過父母的關愛,但確實衣食無憂的。哪像剛才那個少年,既沒有父母的疼愛,就連生活的溫飽都成了問題,還要忍受著非打即罵的痛苦。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如果以後沒有心理扭曲,那才是真正的強大。

也不知道剛才跟他說的那番話,他聽懂了沒有。

一個看起來才十歲的少年,這個時候如果沒有堅韌的心性,就算以後遇到好心人把他救了出來,恐怕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去。

其實他完全能理解,即便是少年以後長大,心理扭曲了,就這個童年來看,那也不是他的錯。

隻是本來他就身體殘缺不能說話,再加上又遭遇上這些事兒,宋聲很怕有一天他堅持不住輕生了。

陸清是悄悄跟著他,看著他回去的。等到他走了之後,又貼在牆根兒聽了聽隔壁的動靜,這才放心跟著宋聲回了屋裡。

回屋之後,陸清的心情更低落了。本來因為抓鬼的事,他是有些害怕的,

可現在院子裡鬨鬼的事已經真相大白了,他卻提不起高興的情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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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胳膊上那些紅痕,像是新打的。上麵還有一些已經泛黑了的痕跡,大概是些舊傷。

這後娘也真不是個東西,竟是如此狠心,下這麼重的手。就算再生氣再看不過眼,那也還是個孩子呀。

陸清坐在桌子旁邊,也沒上床睡覺,越想越難受,又歎了口氣。

宋聲輕輕撫了撫他的背,道:“快彆歎氣了,你這都歎氣歎了二十多回了,再歎氣人都要傻了。”

陸清順勢靠在他的懷裡,說道:“相公,你那麼聰明,有沒有法子能幫幫他?”

其實剛才從這少年走了之後,宋聲一直在思考著有什麼法子能幫助他脫離這個困境。

剛才回來他還翻了翻書,之前在縣學的時候,許夫子還送了他兩本典籍,裡麵記載的都是一些前朝的故事。

他隱約記得裡麵也有一個說是後娘虐待孩子的事。剛才又翻了一下,發現確實有這麼個故事。

“清清,這會兒困嗎?”宋聲道。

陸清搖搖頭,他這會兒哪睡得著呀?

“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陸清不明白像我們這個時候要給他講什麼故事,不過他還是安安靜靜的聽著。

宋聲開始給他講書中的那個故事。

這事兒是發生在前朝一個叫撫平縣的村子裡。

有一個叫做郝橋的莊稼人,媳婦病死了之後,給他留下了一兒一女。後來沒過不久,在當地媒人的說和下,他又去娶了一個媳婦兒,人稱韓二娘。

這郝橋雖然是個莊稼人,以種田為生,但卻有一手木工的手藝,在鎮上開了一家木工鋪子,在農閒的時候會出門給彆人打一些木材家具,賺些錢貼補家用。

有一天他出去給彆人打家具,這韓二娘給鎮上的一戶鄰居慶祝新店開業,就去吃了個飯。這開新店的人大家都管他叫老劉,開的是個豆腐鋪子。

當晚幾個人一塊吃飯喝酒到很晚才回來,第二天一早,她起來就抱著柴火去燒水,又碰到老劉。

兩個人站在一塊閒聊,老劉道:“昨天得謝謝你幫忙了,我們家第一天開業,好多事情都忙不過來了。”

韓二娘聽他說這話心裡高興,忙把他們家的豆腐鋪子誇了誇。

老劉又道:“說起來昨天你來我們鋪子裡幫忙了,知道你家那兩個小家夥乾了什麼不?”

韓二娘一聽他說這話,趕緊問情況。自從嫁到郝家,對於這兩個孩子,她一直都秉持著能打就不罵的原則,但凡能動手就絕不嚷嚷。

“我昨天聽人說,鎮上來了個賣梨的,他們兩個好像端著一碗黃豆出門換梨去了。”

韓三娘一聽氣得罵罵咧咧的就說要回家教訓孩子,自己才一天不在家,這倆孩子就開始偷偷摸摸拿著

() 家裡的東西換吃的了,

真是欠打!

宋聲聽到這,

心神也跟著這故事走了,忙問道:“然後呢?這個韓三娘回去是不是打孩子了?”

宋聲又接著往下說。

這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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