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夫家姓陸,跟陸清是一個姓,也算是有緣分。

陸清叫她陸婆婆,聽完她的故事,陸清越發在心裡憤慨。

他一邊安慰著陸婆婆,一邊瞅著外頭的天氣。

“春生,還有多久能到縣城啊?天色越發黃了,這雨估計也快到了。”

春生趕車的馬鞭又甩了甩,加快了行進的速度,嘴上說道:“回夫人,大概還得小半個時辰。”

陸婆婆渾濁的眼睛微微抬起,嘶啞著聲音問道:“年輕人,你們也是要進平安縣城嗎?”

這裡荒無人煙,隻有這一條官路可走。前麵不遠處倒是有個岔路口,不過是通向各個村子的。

“對,我們是要進城的。婆婆您不是也要去縣城嗎?剛好順道把您送過去。”

陸婆婆忙搖頭道:“不了不了,你們在城門口不遠處把我放下吧。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前兩天已經去城裡鬨過兩次了,城門口守兵認識她,她怕給陸清他們添麻煩。

這次她是回家收拾了全部的東西背了個包袱過來的,小小一個包袱,裡麵裝了幾件縫縫補補的衣服,還有十幾個辛辛苦苦攢了許久的銅板,這就是她全部的家當了。

她這次打算不走了,要是不把孫女兒還給她,她就耗在這裡不走了。

陸婆婆臉上儘是悲傷,對於這個太平的世道完全不報任何希望,眼睛裡一片暗沉,沒有絲毫光亮。人生活著的意義在哪裡?對她來說,唯一相依為命的孫女就是她現在活著的意義。

宋聲想勸陸婆婆彆這麼悲觀,人生都有機遇,也許如今就是個機遇呢。正巧在上任的路上遇見這種事,還是他管轄範圍內的,怎能叫他袖手旁觀?

“婆婆彆擔心,我會幫您的。”宋聲道。

陸婆婆扭頭看了他一眼,看他長著一張白白又俊秀的臉蛋,看著就是個文弱書生,還不夠那些人一拳打一下的,如何能幫得上她的忙。

“小夥子,不用了,到了縣城你們就離我遠遠的,千萬彆跟我這個老太婆扯上關係,彆因為我連累了你們。”

人之初,性本善。這麼多年經曆過這麼多悲歡離合的陸婆婆反而勸他們離得遠一些。即使生活對她不好,但她依舊保持著一顆善良的心對待他人。

陸清瞧著更不忍心了。

問了之後才知道,原來這個陸婆婆跟奶奶張杏花年紀是差不多大的。但外表這個模樣相差實在太大了,她實在是太過蒼老,明明才五十歲,瞧著仿佛七八十的樣子了。

佝僂著身子,花白的頭發,還有那獨屬於老年人的乾啞的聲音,實在讓人很難相信她今年其實才五十歲。

今天的天氣越發昏黃起來,俗話說得好,人黃有病,天黃有雨。空氣悶熱悶熱的,這雨怕是也快下了。

春生馬車趕得急,剛到城門口,大雨瓢潑而下。還好趕到的及時,他們能進城找家客棧避避雨。

距離宋聲上一個歇腳的縣城,已經過去

大半個月了。如今的平安縣是他們走了這麼久遇到的又一個縣城。

本以為進城之後裡麵的情況應該跟先前歇腳的縣城差不多的,沒想到差彆卻如此之大。

雨越下越大,宋聲不得已先在城門附近找了家客棧停留。

城門附近的客棧價格不低,這他是知道的。但去了一問,卻沒想到價格這麼高,一間上房一晚上竟然要一兩銀子。

要知道越往西北走,東西的價格就越低。這邊錢不好掙,物價也就不高。但這個客棧的價格比他們先前投宿的那個縣城裡頭的客棧價格還要高。

一般來說一間上房差不多一兩銀子也就可以了,這種是要熱水另外得加錢。也有一些房間是包含著熱水和一日三餐的,但是價格要貴一點,差不多一兩五錢銀子。

而這間客棧的上房,沒有熱水也不包含就餐,一晚上竟然就要一兩銀子。

陸清皺了皺眉,這怕不是欺負他們是外地人吧。

“小一,你們這價格也太貴了吧。”

店小一才不管那麼多,他輕蔑的掃了陸清他們一行人,拖家帶口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能是什麼有錢的主?能夠住得起客棧就不錯了。

“愛住住,不住走人,沒人攔著你。”

這會兒外麵正下著大雨,陸清算是看出來了,這不隻是欺負他們是外鄉人,還因為外頭下著大雨,他們沒處落腳,才這麼獅子大開口直接坐地起價的。

陸婆婆沒想著跟他們一塊兒待在客棧,她就在這裡躲會兒雨,等雨一停,她就去衙門鬨去。

沒辦法,不去衙門她找不回來她的孫女。這裡的縣太爺跟那些主張河神娶親的人是一夥的,他肯定知道孫女兒在哪。

宋聲看陸清還想接著跟店小一理論,拉了拉他的袖子,製止了他,而是走上前一步說道:“你們客棧一向都是如此嗎?”

店小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感覺這個說話的人周深的氣質和風度跟彆人不大一樣,像是個讀書人。

麵對讀書人,他的底氣就不是那麼足了。不過依舊是涼涼的口氣道:“我們客棧就是這樣,不住就往邊上稍稍,後麵還有人排隊呢。”

宋聲讓了讓,讓後麵的人先去訂房。

站在他後麵的是個中年男人,留著小短胡子,身上穿的衣服一般,因為在外頭淋了點雨,斜挎著的包袱和頭發都被淋濕了。

他皺著眉,不情願地掏了一兩銀子出來,本來他是不想訂上房的。可是次一點的房間全都沒有了,隻能被迫花一兩銀子訂了一間上房。

馬上天就要黑了,這雨看著一時半會兒不會停。就算拿著傘,往城裡走最起碼還要走上半個時辰才能走到第一家客棧。

想想還是算了,就在這兒住吧。剛好他這次出門也掙了一點錢,住得起。

宋聲看了一眼外麵的雨,天逐漸黑了,他們今天怕是要在這裡過夜了。

他沒有說出自己是剛上任的通判,這時候他還不想讓那麼多人知道他的

身份。乾脆定了兩間上房,讓嶽爹陸尋和陸清以及兩個孩子住在裡間的床上,他睡在外間的榻上。

另外一間屋子則是給春生和鄭昀住,還能讓陸婆婆在這裡歇一歇腳,在外間的榻上湊合一晚。

訂了房之後,宋聲和剛才後麵訂房的那個中年男人一塊上樓梯到樓上的房裡去。

他借機問道:“大哥,看你好像是本地人,對這個客棧熟悉嗎?還是說整個平安縣的客棧都是如此?”

中年男人歎了口氣,說道:“你是外鄉來的吧?城裡的客棧都一個樣,你看這家要的貴,但遇上下雨天,城裡頭的估計也便宜不到哪去。離這裡最近的另外一家客棧,走路過去都得小半個時辰呢。我之前還遇見過這家客棧把上房吵到了五兩銀子一晚的!”

宋聲皺了皺眉,“沒人管嗎?要價這麼高,隻有有錢人才住得起吧。”

“那你可說錯了。小兄弟,你知道不,他們家客棧專宰窮人。尤其是咱們這平安縣每年遇到惡劣的天氣很多,往往就像今天這樣,剛進城門就下大暴雨,不得已滯留在這裡,隻能住在這兒了。”

宋聲剛到一樓旁邊的欄杆上,就聽到下麵的店小一在門口趕人了。

“你們幾個叫花子彆在這裡,影響我們做生意,滾滾滾,瞧你們身上臟兮兮的,彆臟了我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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