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聲被帶到了衙門,他本來以為會把他先關到牢裡,等等再審。

沒想到跟他想象的有些差彆,既沒有把他關到牢裡也沒有立刻提審他,而是把他帶到了後衙。

這間屋裡沒有人,宋聲進來之後門就被關上了。而屋裡麵有些灰暗,窗子都沒開,光線很暗。

他一看門關上了,剛想打開問一下如今把他帶到這裡來是什麼情況,就看見屋裡屏風後麵走出來一個人,黑暗從他的臉上掃過,漸漸走到光亮處,宋聲才看清楚他的樣子。

此人正是梁文昌。

戲沒法往下唱了,索性露出了廬山真麵目。

“宋大人,渴不渴,不如坐下來喝杯茶?”

宋聲笑了笑,從容說道:“既是梁大人邀請,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梁文昌並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害怕的神情,心裡有些不爽。

這人年紀輕輕卻遇事處變不驚,的確是個為官的好苗子。怪不得到這裡沒幾個月就查到了他那麼多事,是個人才。

可惜了,雖然是人才,但若不能為他所用,那他也隻能揮劍斬英才。

旁邊的桌子上放著早就準備好的茶水,宋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把杯子放下靜靜的看著梁文昌,並沒開口說彆的。

還真是沉得住氣。

梁文昌看他不說話,問道:“不怕我在茶裡下毒?”

宋聲臉上揚起一抹微笑,“大人若敢在茶裡下毒,就不會把我請到這裡來了,您說是嗎?”

身為一府通判,那麼多雙眼睛眼睜睜看著他被抓進了府衙裡,若是在這裡中毒身亡,梁文昌也不好對外交代。

“你倒是有些膽量。”

“大人過譽了。”

“請宋大人過來,不是什麼壞事,你也不用害怕。隻是一切還是要看你的選擇,若是選擇對了,剛才官差說的那些罪名,就全都是誤會。若是選不對,那本官也沒法子,還是要秉公辦理的。”

秉公辦理四個字聽在宋聲耳朵裡是莫大的諷刺,身為一府之長,想給他安什麼罪名就安什麼罪名,居然還說是秉公辦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宋聲還是耐住性子說道:“大人想要我做什麼選擇,不妨直說。”

梁文昌忽然笑了,“你這般爽利的性子還真是讓人喜歡,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繞彎子了。”

“我知道這段時間你查到了不少事情,你若是識相,就把你手裡掌握的證據全都交給我。相信你是個明白人,懂得輕重利弊。若是你投靠於我,以後在這偌大的肅昌府,咱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何愁不能共謀榮華富貴。”

“我也是憐惜你是個人才,不忍心埋沒了你,這才好心勸說。不然也不會把你搶到這兒來喝茶,否則等待你的可就是牢裡的酷刑,而非這般好言好語那麼簡單了。”

宋聲算是明白了,梁文昌是想先用懷柔之策勸說他把手裡掌握的證據

交出來(),說是投靠他以後能共享榮華富貴?()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可他這樣的人,如何能信?

怕是他前腳把證據交出去,後腳對方就卸磨殺驢。

即便他說的話可信,這證據也是萬萬不能交給他的,不然以後想要把梁文昌拉下台就更難了。

這邀月樓他已經查的有些眉目了,他手下的人包括孫師爺每年都打著各種各樣的旗號為他搜了不少年輕姑娘賣到了這裡。

通過各種手段逼迫這些姑娘屈服,把她們培養好了之後再送出去,有些個達官貴人就喜歡年紀小的,有了這種禮物,梁文昌也更好在這個位置待的更穩固,以後再往上升一升也不是難事。

得知這些消息,還要多虧了他們遇到了一個從邀月樓逃跑的小姑娘,當時很多人追著她跑,巧的是他遇到了正查探邀月樓的李絮。隨後人就被帶到了宋聲麵前。

梁文昌也正是因為邀月樓的事情暴露,這才坐不住了,直接下令捉拿宋聲,還給他頭上安上了一係列的罪名。

聽完梁文昌的話,宋聲嘴唇緊抿,微微下揚,這般表情也意味著他此時的心情很不好,甚至有些憤怒,顯然已經在克製自己的情緒。

“大人,景朝律例中可沒有屈打成招這一說。”

梁文昌眼神犀利的看向他,“在這裡,我就是律例。”

“大人莫不是怕了吧?怎麼,是覺得胡平會出賣你?還是覺得小萍姑娘會說一些你不想聽的話?”

小萍姑娘就是從邀月樓裡跑出來被李絮救了的姑娘,宋聲給她特地安排了彆的地方待著,也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

“宋聲,你不要不識趣。你知道我在問什麼,你隻需要回答我,是選擇交出證據,以後乖乖聽我的話,唯我馬首是瞻,還是冥頑不靈死不悔改。”

宋聲搖搖頭,“大人此言差矣,我這怎麼能是冥頑不靈死不悔改呢,大人,我這明明是在幫你啊。”

“幫我?”梁文昌冷哼一聲,“你不要在這兒耍嘴皮子了,還說幫我,要是真想幫我,就把手上的證據交給我,我保你安安穩穩的坐這肅昌府的通判。我在這肅昌府的知府位置上坐太久了,沒準哪一天就挪動了,這知府的位置你不想做嗎?”

宋聲又搖了搖頭,這次他乾脆果斷,“不想。”

梁文昌十分生氣,他好言好語說了這麼久,結果對方仍舊這樣一副臭脾氣,根本不聽他的勸,讓他就算想留下這個人才,也沒法留了。

所有對他造成威脅的人都該死。

山高皇帝遠,彆看他隻是一個小小的知府,可肅昌地方大又十分偏遠,他在這裡經營了幾年下來,儼然成了這裡的土皇帝,他是不可能允許有人動搖他的地位的。

“既然你不聽話,那我就換個聽話的來。”梁文昌道。

說完之後他又衝著門外道:“來人呐,宋通判膽大包天,為了一己私欲,私放印子錢,草菅人命,暫且收押,擇日升堂。”

證據還沒問出來,梁文昌不會讓宋聲就這麼死了的。隻是也不會讓他好過

() 罷了,監獄裡的酷刑有那麼多種,他就不信對方能扛得住。

宋聲則是一臉淡定的出去了,門口過來聽命行事的兩個官差早就習以為常了,他們都是梁文昌的人,聽命辦事,直接押著宋聲朝著衙門的牢獄走去。

宋聲出去之後,梁文昌揉了揉額頭,這事要趕緊解決了。他最近查宋聲的時候打聽到他當初在京城的時候頗受皇帝寵信,這個人本為一介布衣,卻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考上狀元,甚至三元及第,這般百年不世出的人才如今揪到了他的小辮子,他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

梁文昌打算先把人扔到牢獄裡受一點酷刑,磨一磨他的性子,等他願意交出證據與他合作了再升堂審理此事。

然而不等他讓底下的人施展酷刑,衙門口的鳴冤鼓就響了起來。

來敲鼓的人是陸清。

他身邊跟著宋曉和鄭昀,都是今天陪他一塊來的。

宋聲臨走之前跟他小聲交代過,如果半個時辰之後他沒有回來,就讓他去城外十裡處荒廢的道觀裡找一個姑娘,把事情與她說清楚,帶著她到衙門前敲響鳴冤鼓。

陸清一刻不敢耽誤,宋聲這邊剛被帶走,他就抓緊時間出門了。

剛才在後衙房間裡的時候宋聲故意與梁文昌說了那麼久的話,很大一部分就是在拖延時間。

這會兒鳴冤鼓響起,他唇角忽然揚起一抹微笑。

梁文昌不知道是何人在擊鼓,他壓根不想審理,但對方敲響的是鳴冤鼓,他作為知府,本該出堂審理。

但他一向懶散慣了,想拖著讓下麵的人去審理,可能幫他審理案子的通判剛被他抓到了牢裡,沒人替他了。

梁文昌不得已把人請到堂下,一看這人竟然是宋聲的夫郎,他頓時眉心一跳。

“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要述?”

陸清想到被抓走的相公,膽子都壯了幾分,他口齒清晰按照相公的交代,一字一句道:“我是通判宋大人的夫人陸清,今天敲響鳴冤鼓,要狀告彙通錢莊的老板胡平!”

一聽是狀告胡平的,梁文昌心裡突突的更厲害了。胡平這些年開著彙通錢莊私底下發了不少印子錢出去,這東西來錢快,他們這些人討債的方式又多,這幾年賺了不少錢。而這其中一大部分全都送到他這兒來了,也算是他的小金庫。

“大膽!你狀告胡平,罪名幾何?可有證據?”

“我要壯告胡平通過彙通錢莊放印子錢,私設騙局,討債不成強搶民女,毆打百姓,草菅人命。”

陸清說的這些罪名,正是今天梁文昌讓人去抓宋聲到時候給他頭上安插的罪名。

衙門外麵圍觀的人擠了不少,先前官差去抓宋聲的時候事情就鬨得挺大的,有很多百姓都知道這事兒。這會兒聽到陸清說的這些罪名,都感到十分奇怪,怎麼罪名還有一樣的,到底是誰私放印子錢草菅人命了?

圍觀的百姓麵麵相覷議論紛紛,梁文昌臉色不大好看,他著實沒想到陸清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這麼一出。

“肅靜!”梁文昌冷著臉道,“你可有證據?”

“有!”陸清道。

他從懷裡掏出了幾張借據,“這些都是胡平放的印子錢,上麵有彙通錢莊的專屬印記。我還帶來了一個人證,他可以作證胡平放印子錢向他收高額利息,並且討債不成毆打他致殘,就連家人都不放過。”

梁文昌聽完之後臉色更差了,這幾張借據他剛才看了一遍,的確是從彙通錢莊裡傳出來的,這個胡平做事怎麼這麼不仔細,還留下了把柄。

“傳人證。”

外麵百姓都看著呢,梁文昌不好糊弄,隻能讓人先把人證傳進來,見機行事。

外麵早已候著的王兆聽到傳人證進去,他緊張的抖著腿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堂下。上次辛大打他打的太狠,讓他的雙腿落下了殘疾,現在傷好了,但走路卻一瘸一拐的。

王兆進來之後直接跪下行禮,不等梁文昌問話,就一五一十的說起了自己前段時間悲慘的經曆,一邊說一邊掉眼淚,說完之後還哭著讓梁文昌這個知府為他做主。

梁文昌麵色雖然難看,但仍舊裝模作樣的忍著說了句他知道了,讓他先下去好好歇著。

等他下去之後,梁文昌又道:“向王兆追債的人是辛大,可惜辛大已死,這事兒你怎麼能認定是胡平在背後指使?”

陸清早有準備,他拿出李絮在辛大家中那棵樹下挖出的東西,說道:“大人,這是辛大與胡平交易往來的賬本,上麵清晰的記錄了每一筆他幫胡平討的債,還有打死的無辜人命。”

梁文昌沒想到對方手上竟然有這麼多證據,呈上來一看,稍微求證一下就知道這的確是辛大的東西。

證據確鑿無疑。

“傳胡平。”

胡平一直在家裡縮著,這幾日都沒敢出門。這會兒突然接到官差的傳喚,瑟瑟縮縮的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

到了公堂之上,梁文昌將剛才陸清呈上來的證據以及王兆所說的證詞都與他複述了一遍。

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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