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謝隱山趕回營寨,得知方送到一條緊急軍情,孫榮那些從潼關退敗的殘軍不甘失敗,竟又糾集拚湊出約有不少於三四萬的人馬,連夜轉道前去攻擊蒲津關了,守軍吃緊,發來緊急求救。
蒲津雖不比潼關中樞要害,但亦是重要的關地,尤其那裡有個糧庫,萬一失守,損失不小。
天王一早便離開了,馬不停蹄繼續領軍西進經略關中,命他在此善後,完畢自行前去彙合,此刻這裡便以謝隱山為首。
軍情如同火情,他當即留了一支守軍把守天生城,自己點大部精銳連夜出發去往蒲津。然而出去十數裡地,細思不對。
孫榮的這支殘軍,即便如此打下蒲津火燒糧倉,對天王經略關中的大勢也無大礙,奪回隻是遲早的事,且一旦受到夾擊,便成甕中之鱉。守衛潼關的那個將領梁猛,若是如此一個魯莽之輩,天王也不必耗時半年之久,才艱難打下潼關。
謝隱山越想越是疑慮,當即召人詳問,又知送信之人傳到消息後,便以軍情緊急需他再求援軍為由匆匆離去,並未出示蒲津守將的印信。他命部暫停,自己率了一隊親衛快馬返回,才到天生城下,便見營寨的山腳下喧嚷一片,一人自稱齊州來使,帶著約數百人,正在山腳之下擺陣,要求送出齊州叛將戴厚,否則必將攻入山門踏平山寨。正搖旗呐喊揎腕攘臂,忽然看見謝隱山回轉,當即逃散。謝隱山縱馬趕上,將那領頭擒住,不過略施酷刑,那人便將事情交待得一乾二淨。
原來這些都是數日前被打散的原潼關殘兵,因孫榮軍中對待軍士殘酷,軍餉又長久不能及時發放,既已落單,這些人便無意再返,一時卻又不知出路何在,聚在一起,正商議落草為寇,遇到了一名出手闊綽的青年郎君,也不知他是何來曆,言今日謝隱山將率大部離去,天生城裡留守不多,命他們前去鬨事。這些人見有錢可拿,謝隱山又果真走了,便欣然從命,卻沒想到,這麼快他便回轉。
謝隱山又盤問青年樣貌,聽罷,抬目望一眼營寨,立刻疾奔而入,果然寨內已是生變。戴厚被人刺死在了屋中,頭顱也失,那下手之人卻早不見蹤影,想是趁亂,也已逃逸。
謝隱山懊悔不已。
他已猜到此人身份了,應當便是齊王的那位義子。早就聽聞此人乃是齊州最為傑出的青年後起之秀,果然手段非一般人能比,日後恐怕將成天王統一天下的一個阻礙。更反思自己,戎馬半生,罕遇敗績,今日一天之內,竟一敗再敗,皆栽在了後輩手裡,甚至連那個從他手中活生生劫走崔女的少年身份也沒弄明白,真真是後生可畏。
謝隱山這邊連夜具書去向天王陳情謝罪不提,這個大雪夜裡,李霓裳也是吃了些苦頭。那少年不知何故,後來一句話也不再和她說,強帶她在馬背上冒著風雪奔了大半夜。
畢竟和對方素不相識,同乘一騎,難免肢體碰觸。起初她極是留意,儘量坐直,以減少對身後少年的冒犯。苦於他一直不曾停馬,他那坐騎又不知是什麼種的良駒,隻顧朝前疾奔,越
木的腿腳稍稍能活動了些,拉高身上長得幾要拖地的雪氅,遮掩了下頭臉,低頭隨那年長者匆匆入內。
此地是潼關附近的一個鎮場,因靠近關城,往北是黃河渡口,往西長安關中,往東去往洛陽,交通便利,故地方雖然不大,早年卻是人煙阜盛,商貿繁榮,為當地著名的重鎮。然而前朝徹底覆滅之後,也是因了地理緣故,從此開始遭殃,三天兩頭易主。正所謂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幾番劫掠,早已蕭條下去,這半年又逢天王軍來打,雖未如傳言那樣恐怖食人,然而強征民夫是常有的事,故居民是越來越少,能逃得幾乎都逃了,如今僅存的客棧,也是勉強維持罷了。好在炭火尚足,竟也有婆子給她送來熱水。
李霓裳顧不得彆的,先察看小金蛇,喂它水食,將它放在暖和的床褥裡,安頓好它,開始脫自己的靴襪,這才發現雙足腫脹,足跟處更是磨破幾道傷口,隻是之前近乎凍僵,沒有痛感,此刻漸漸回暖,便火辣辣地痛了起來。
想到那人莫名轉變的冷淡態度,她自然不會再去麻煩,忍痛自己胡亂處理了下,便和衣躺下,睡睡醒醒,等待天亮。
次日的整個白天,她都在屋中度過。心裡想問那人是否已經幫她打聽消息了,然而不好發問,畢竟對方也不欠她。救下她,便已是莫大之德。
傍晚永安給她送來晚食。因足掌實在不適,休息一天,非但沒有恢複,看去反而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