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噬人宅(五)(1 / 1)

第9章

程瀚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海潮忙跑過去,想探他鼻息,梁夜搶先一步道:“我來。”

他伸手探了探:“還有呼吸,應無大礙。”

又問陸琬瓔:“金針可在身上?”

陸琬瓔點點頭,忙打開藥囊,取出金針,小心翼翼地刺程瀚麟的百會、上星和神庭三穴。

片刻後,程瀚麟悠悠地醒轉過來,但仍舊顫抖不已。

海潮道:“你看見什麼了?”

程瀚麟兩眼發直,嘴唇翕動著,卻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

海潮著急地看向陸琬瓔:“陸姊姊,他沒事吧?”

陸琬瓔切了切他的脈:“大約是受了驚,一時氣機錯亂,心神搖蕩。”

海潮不由犯嘀咕,這些血印子雖然可怖,可也不是真的鬼怪,至於看一眼就厥過去麼?

她想起程瀚麟暈倒前的反常,又抬起頭往頂上看了一眼,頂上仍是黑黢黢的一片,看不出什麼端倪。

李管事不敢上前,伸長了脖子,驚懼地看著失魂落魄的程瀚麟:“這位仙師……沒事吧?”

程瀚麟直到此時方才恢複些神智,艱難地抬起胳膊,擺擺手,掙紮著伸長脖子,巴巴地看著門口。

梁夜道:“師兄體質異於常人,易與周遭氣息相感,先時連夜書符氣海耗竭,又兼此地邪氣盛烈,故有此征。離開這屋子歇息片刻即可。”

程瀚麟噙著淚點點頭。

李管事:“老奴叫人扶仙師去東軒歇息。”

海潮擔心陸琬瓔受不了這屋子裡的氣味,便趁機道:“陸姊姊你醫術好,再去給他紮幾針定定魂吧。”

陸琬瓔感激地望了望她,跟著程瀚麟去了廂房。

待人走後,李管事向梁夜道:“這作怪的東西十分厲害,連洞玄觀主持親自寫的符都鎮不住,不知仙師可有什麼章程?”

梁夜微挑下頜,淡淡地睨他一眼:“洞玄觀,不意外。”

李管事道:“仙師莫要見怪,奴隻是請仙師示下,好去主人跟前交代一聲。”

梁夜:“尊主人若信不過我青雲觀,不如另請高明。”

海潮差點也被他這副目下無塵的樣子騙了去,一個恍惚真以為他是什麼世外高人。

李管事連連告罪,好話賠了一籮筐,梁夜方才緩頰:“你去門外守著,我和……”

他看了眼海潮:“我和師妹要在此布陣。”

李管事巴不得離開這鬼氣森森的屋子,行個禮,腳底抹油似地跑了。

房中隻剩下兩人。

梁夜從幾案上端起燭台,一邊慢慢繞著房間走,一邊用燭火照著細細查看,每一寸都不放過,時不時停下來,對著個血印子端詳半晌,不時陷入沉思。

海潮抱著桃木劍在一旁看著,隻見滿牆滿地深深淺淺的血印子,淩亂異常,也不知道他能從裡麵看出什麼門道。

若是換了從前,她一定會像條尾巴似

“怎麼了?”梁夜回過頭,用問詢的眼神望著她。

“沒事,”海潮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梁夜便繼續低頭擺弄床上的被褥,海潮漸漸看出些門道來。

床榻周圍的血印稀落些,也更有規律可循。錦衾上赫然是整整齊齊的小兒腳印,從床邊一直延伸到枕邊,好像有個渾身是血的孩童從榻邊爬到床上,一直爬到睡夢中的女主人跟前。

饒是海潮膽大,心裡也有些毛毛的,大人鬼她倒不怎麼怕,遇上大不了拔劍鬥上一鬥,可小孩鬼沒有道理可講,更難以捉摸,也就更可怕。

“好了沒有?”她搓了搓胳膊,問道。

梁夜側過臉,撩起眼皮:“害怕麼?”

“狗才害怕!”海潮立刻道,“這種小鬼,我一刀能砍一串!”

梁夜“嗯”了一聲,便又一聲不吭地埋頭細看。

檢查完床榻,又打開妝奩、箱籠、櫃子,徹徹底底查看了一遍。

就在海潮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他終於直起腰,自言自語似地道:“原來如此。”

海潮不由豎起耳朵,等著聽下文。

誰知道沒有下文,梁夜隻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便接過她手上的燭台:“出去吧。”

海潮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可到底拉不下臉來問,隻好跟著走了出去。

李管事立即迎上來,向梁夜道:“仙師可有什麼發現?”

一到外人麵前,梁夜又是一副冷淡倨傲的高人作派,他隻是略一頷首,指著倒在床邊,扯得絹帛七零八落的屏風道:“這屏風原是靠牆放的?”

李管事:“原是是靠北牆放的,在坐榻背後。仙師如何得知……”

梁夜道:“把屏風上的絹帛依原樣拚好,搬回原位,其餘物品也是。”

李管事不明就裡,不過還是叫了兩個小僮來。

海潮抱著胳膊納悶地看著,不知道梁夜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又憋著不肯問。

那兩個小僮手腳還算利索,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屏風便拚好了,其餘坐榻、幾案、櫃櫥等物,也一一歸位。

梁夜輕輕拉了拉海潮,讓她正對門裡:“你再看看。”

海潮往裡一望,“呀”地驚呼了一聲。

隻見屏風和櫃櫥歸位後,對麵牆上原先深淺不一、淩亂無章的血印組成了一張巨大的臉。

搖曳的燈影中,鬼臉仿佛活了過來,空洞洞的眼睛凝視著門口,大張的巨口似要將人吞噬。

梁夜舉著燈走到原先傾倒的櫃櫥遮擋的地方,油燈光暈照亮了地衣。

上麵赫然是血印組成的四個大字:“血債血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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