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帶不回去(1 / 1)

青山 會說話的肘子 1078 字 12天前

“喂,佘登科,你如果有了錢打算乾嘛?”劉曲星坐在石碾子的台子邊緣,一邊吃著師父帶來的卷餅,一邊含混問道。

“當然是先給我家人買個宅子啊。我想買個兩進的院子,後麵的院子住我爹和我娘、大哥和大嫂,前麵的院子裡住我二哥二嫂、三哥三嫂。他們這些年太辛苦了,全家人擠在一間屋子裡打地鋪,翻個身都不容易。”

“你自己呢,你自己住哪?”

佘登科將手裡最後的卷餅塞進嘴裡:“我住醫館啊,家裡不用給我留屋子……劉曲星,伱有了錢打算乾嘛?”

劉曲星想了想說道:“我想把我娘從劉家接出來,這樣她就不用再看主母眼色了。每次她來給我送錢送吃的,回家都要遭人白眼,還少不了一頓奚落。”

“有錢真好,”佘登科低頭道:“錢像是個老神仙,能幫人圓夢。”

劉曲星忽然問道:“有錢以後,你還要在醫館當學徒嗎?”

佘登科怔了一下,有些遲疑道:“是啊,有錢了還當學徒嗎……”

啪的一聲。

竹條落在了佘登科背上,火辣辣的疼起來。

佘登科轉頭一看,姚老頭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側,他怒目看向劉曲星:“孫子,你他娘的又給我挖坑!”

姚老頭冷笑著看向兩人:“行啊,有錢就不在我太平醫館當學徒了是吧。”

劉曲星趕忙從石碾子跳下來,諂笑道:“師父,那可是佘登科說的,跟我沒關係。我肯定在醫館裡踏踏實實跟您學醫術,往後像您一樣受人尊重!”

姚老頭譏諷道:“幾位富家翁何必來我太平醫館吃苦受累?”

佘登科慌張道:“師父您彆誤會,我們肯定要留在醫館伺候您的,這兩年您對我們的好,我們都記著的。”

這時,梁狗兒躺在不遠處的草席上,叼著根草莖,晃悠著自己的二郎腿:“五千兩銀子喲,你們打算怎麼分呢?哈哈,古往今來多少兄弟反目成仇,不是因為共患難,而是因為共富貴。”

梁貓兒舉手:“我本就是來幫個忙,我可以不分。”

梁狗兒猛然坐起來,恨鐵不成鋼道:“這幾天除了陳跡,就你賣力最多,你憑啥不分?”

梁貓兒瞥他一眼:“哥你先彆說話反正沒你份。”

梁狗兒:“……”

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他乾脆往後一仰,草帽往臉上一蓋,翹著的二郎腿比誰抖得都快。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先開口的。

五千兩銀子大家該怎麼分呢?平分倒是個好辦法,可誰都知道平分對陳跡不公平。

就在這沉默中,白鯉想要上前一步說話,卻被靖王伸手拉到了一邊。

他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群少年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隻有在真正的利益前,你才能看清一個人。你先彆說話,咱們且看看你這些朋友們,能不能經得起考驗。”

白鯉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可為什麼要考驗人性呢,這對被考驗的人不公平。”

靖王一怔,繼而笑道:“傻孩子,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你得學會保護自己。”

話音落,一架馬車在窯廠外緩緩停下。

卻見張拙掀開車簾,拎著自己官袍衣擺便跳了下來,落地後還不忘回頭扶陳禮欽一把,這才一起大步流星走進窯廠。

兩人來到靖王身邊,張拙拱手:“王爺……”

靖王抬手阻止:“先莫要說話驚擾他們,且看看他們如何分錢。兄弟之間分錢向來都是好戲,你們二人來得正是時候,剛巧趕上了。”

張拙詫異:“分錢?分的什麼錢?”

靖王笑著說道:“待會兒再慢慢解釋給你們聽。對了陳大人,陳跡也在其中。”

此時,張拙微微眯著眼睛,仔細分彆人群中的每一個人,他將陳禮欽拉至一旁,壓低聲音問道:“咦,你家那小子怎麼也在這裡?”

陳禮欽遲疑了一下,小聲說道:“我昨日便知道他在這,還專程來接他回府,但他沒有跟我走。”

張拙意外道:“這孩子好大的氣性,寧願來窯廠乾粗活重活,都不願隨你回陳府?”

陳禮欽歎息道:“先前也是我這做父親的失察,他去太平醫館後,我每月囑咐管家遣小廝去給他送月銀。哪成想,這小廝偷偷克扣,將每月三兩銀子改為每月三百文,後來乾脆拖拖拉拉的延誤不給。想必他來窯廠,也是要給自己賺些學銀?”

張拙打量了陳禮欽一眼:“陳大人,小廝下場如何?”

陳禮欽答道:“已經杖斃了。”

張拙捋了捋胡須又問道:“管家呢,杖斃了沒有?”

陳禮欽搖搖頭:“沒有,杖十略施懲戒。”

張拙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家這小子倒是比我家小子有韌性,寧肯吃苦受累也不回去受這窩囊氣,想必流連賭坊也是被狐朋狗友所害?聽我一句勸,你先給你家那小子二百兩銀子壓住心慌,再將你家那蠢管家杖斃給他出氣,保準能將他帶回去。”

“杖斃管家?”陳禮欽詫異看向張拙:“何至於此?此管家也是我從京城帶來的府中老人,十多年兢兢業業打點上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張拙樂了:“先皇在時,胡廣將軍功勞夠不夠大?他收複崇禮關,擋住景朝鐵騎十餘載,功勞大到他敢手握兵權咆哮朝堂,最後是什麼下場?先皇先是擢拔劉文成任兵部尚書入閣,隨後又任由劉閣老剪除胡廣將軍羽翼,將胡將軍抄家滅族。待到劉閣老被所有人罵成了奸相,先皇一紙詔書貶斥劉閣老回鄉,立馬被誇成了一代明君。”

陳禮欽麵色一變:“大人慎言!”

張拙樂嗬嗬一笑,言語篤定道:“你是正人君子,自不會去閹黨那裡告我的黑狀,隻是過於迂腐了。”

陳禮欽被說迂腐,心中不快,加重了語氣道:“張大人不像讀書人,倒更像一個小人。”

張拙灑然拱手,渾不在意道:“過獎過獎。”

寒風凜冽。

劉曲星等人手被凍得通紅卻兀自不覺,都閉嘴盤算著五千兩銀子該怎麼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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