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莊生,這些是黎太訂的首飾,您請過目一下。”
安靜的VIP貴賓室裡,蕤鉑港區旗艦店的店長正在向客人展示到貨的珠寶。
頂燈明淨,照得黑絲絨托盤上的珠寶無比璀璨,有胸針,頭箍和一頂羽毛冠冕,都是蕤鉑年初上市的春夏高珠係列,以千姿百態的蜂鳥和山雀為靈感,在寶石和鑽石的基礎上運用了真正的雀鳥羽毛,實物非常靈動,也很震撼。
黎雅柔高調地支持未來兒媳婦的事業,一口氣訂了兩千萬的貨,專挑那些少有人問津的特殊款式。
店長也是第一次看見“山靈夢境”係列的冠冕,以至於介紹的時候都放輕了呼吸,又難掩激動,隻可惜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看上去興致不高,手邊的茶放溫了,才冷淡地端起來淺嘗一口。
棉麻質地的淺咖色西裝讓他看上去很斯文隨性,隻是氣場強大,令人無法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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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前。
莊少洲在盛徽總部開月度財務會議,會議結束後,白秘書十萬火急地把電話遞過來,他以為是什麼大事,結果是黎雅柔差遣他跑腿,拿什麼首飾。他這幾天忙得要命,哪有時間跑腿,“讓助理去拿,您非要折騰我做什麼。”
電話裡傳來咆哮:“我是讓你去拿東西的嗎!你老婆在那上班你不知道啊!”
“…………”
莊少洲被老婆二字弄得稍顯不自然,大步踏入電梯,低下聲:“她又不是在店裡上班。黎女士,你說話注意點。”
黎雅柔嘁了聲,大男人真放不開。她慵懶地在美容床上翻了個身,點撥道:“你主動一點,帶束花去接她收工,帶她去食飯睇戲,再找個有情調club——”
“帶她去飲酒?再趁她醉酒把她帶去酒店?是嗎?”莊少洲臉都陰沉著,沒注意到白秘書怪異地瞄了他一眼。
黎雅柔:“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混蛋,我教你風流,沒讓你下流!”
莊少洲:“…………”
黎女士是性格強勢的人,找的丈夫,現在該說是前夫,也就是莊少洲的父親也是性格強勢的人,生下來的孩子自然也繼承了強勢的一麵,也不知是不是正正得正,平時莊家的家庭聚會,一屋子強勢的人坐在一起,倒是和諧爽快,其樂融融。
“讓你去就去,少廢話。”
莊少洲隻能抽出時間替黎雅柔跑腿,這都沒什麼,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根本不是跑腿。
“莊先生,您看這幾樣首飾還滿意嗎?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再探討如何做得更完美。”店長介紹完了,又出具瑞士Gubelin寶石實驗室的鑒定證書,男人還是沒有說話,她隻能試探地問一句。
高定珠寶的售賣中,服務是很重要的一環,若是客人有任何不滿意,都能拿回到設計師和工匠那重新修改細節。
“就這樣。”
很自矜的三個字,低音炮不帶任何情緒,又似乎夾雜了一絲冰冷。
店
獨特的領帶樣式,還彆了一枚同款領帶夾。
——“正好這次蕤鉑新出了一款領夾,紅寶石的,很襯你。這兩天我就給你拿過來。”
女人替他整理領帶的嬌媚模樣浮現在腦海中,以及她隨口許下的空頭支票。
不止眼光差,還不守信用,這都第四天了。
白秘書凝重地掐著表,老板已經盯著那本雜誌封麵看了三分鐘了,他怕老板走火入魔,正要提醒,莊少洲忽然把雜誌放回茶幾,動作不大,白秘書還是一個激靈。
莊少洲:“有領夾嗎,要紅寶石的。”
店長立刻回答:“有的呢!我們最新的男士係列就是主打紅寶石,領夾袖扣胸針都有,我幫您推薦?”店長衝一旁的導購使了個眼色,導購迅速去拿新一季的lookbook。
店長恭敬地蹲跪在莊少洲腿側,lookbook展開,她指著上麵一款由六顆無燒鴿血紅鑲嵌而成的領夾說道:“這是我們的最新款,等下個月滬城大秀後才會上市,是來自緬甸抹穀礦區的無燒鴿血紅,顏色非常完美濃鬱,目前全球唯一佩戴過的就是我們的代言人周霽馳先生。您看——”
店長翻開那本剛才被莊少洲“欣賞”過的雜誌,莊先生說不定是周先生的電影粉,不然也不會盯著封麵看那麼久。
“上身超有氣質的!您戴上絕對比我們的代言人更英俊!”
白秘書捂住臉。
莊少洲:“…………”
他為什麼要和陳薇奇的前男友比誰更英俊。
“還有彆的嗎。”莊少洲冷靜地轉著食指上的戒指,指腹卻繞著戒指上的方形鑽石來回摩挲,這是他很煩時才有的小動作。
“我們家的明星同款還有很多。這款,這款都是,還有這款——是港島限定。”
店長沒有察覺到男人冰冷的低氣壓,她認真推薦,翻了好幾款,大部分都是周霽馳佩戴展示的款式,畢竟最好看最華貴的款式才會由代言人來傾情演繹。
莊少洲看著那張無孔不入的臉,心底的煩躁幾乎要呼之欲出,她是否也會偷翻這些雜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這些照片出神。
莊少洲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在自找苦吃。
接受這門聯姻是自找苦吃,打算跟陳薇奇耗著是自找苦吃,甚至連五年前在某次晚宴上多看了她一眼亦是自找苦吃。
他現在這樣算什麼?對陳薇奇莫名其妙的情愫,對未來妻子的占有欲,還是單純的雄性之間的爭強好勝?
莊少洲並不喜歡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像是在往某處墜落。
唯一能迅速抽身的方法就是答應她的提議——婚後各玩各的,各自瀟灑,各自輕鬆,反正貌合神離的表麵夫妻就是這個圈裡的潛規則。
扭曲的念頭剛起,安靜的空間裡傳來一聲驚呼,隨後是一連串噠噠噠噠,不像是人的腳步,更像是動物的爪子鋒利地落在大理石地磚。
莊少洲抬眸看過去,下一秒,興奮的寶寶從樓梯口飛奔而來,兩條細腿
著,有些懶散地抬眸看向她。
從下往上的姿勢,與居高臨下絲毫不相乾,可陳薇奇還是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氣場,很難說,每次見他都感覺被什麼如有實質的東西包圍了,也許是熱度,也許是氣味,也許是一種看不見的荷爾蒙。
十分鐘之前的酸楚被活生生驅趕走,陳薇奇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要專注。
“母親在你這訂了一批首飾,今天到店,我幫她來取。”
“黎太?”陳薇奇挑眉,店長立刻把黎太的訂單拿給她過目。
“黎太訂了這麼多,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這真是……”陳薇奇看著那兩千六百萬的大訂單,又想到了莊少洲隨手轉來的五千萬,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