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

幸運的是,鋼筋在身上搭出了一個三角結構,擋住了大部分衝擊。

他試著動了動手腳,幸而隻是擦傷,並沒有折斷。

腦內仍是尖銳的耳鳴,但在折磨人的高音裡,隱約能聽到叫喊的聲音。

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祁染奮力伸出手,拿起一塊碎片,敲打上方的鋼筋。那隱約的聲音逐漸靠近,變成了搬動磚石的聲音。

祁染的心跳加速起來,張了張嘴,想喊出聲,但喉嚨已被灰塵磨得沙啞起來。

終於,上方傳來亮光,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縫隙中——是阿斯特。

他看到祁染,沒有說話,隻是又找了幾根折斷的窗框,作為撬棍,將祁染身上的水泥板撬起來。縫隙擴大,祁染抓住他的手,從廢墟中爬了出來。

阿斯特臉上有條鋸齒形的傷口,還在流血,不過四肢看起來好好地連在身上。他看著祁染,顯然也在觀察他的傷口:“還好嗎?”

祁染點點頭,隨即咳嗽起來。

他望向四周,空氣仿佛不流動了,變成了膠狀的固體,到處都是紅棕色的血霧。最驚人的是塵土——這些塵土,成為今後幾十年他噩夢的來源。

當房子爆裂時,碎裂的磚頭、石塊、灰泥,從房簷、灶台、牆麵揚起,向外噴發,如同大炮散出的煙霧。而後,它們紛紛落下,沉積,覆蓋在馬路上、自動車上、屍體上。那些從廢墟中爬出來的幸存者,眉毛上、頭發上,也到處都是這種灰色粉末。

祁染沙啞著問:“其他孩子呢,還活著嗎?”

阿斯特搖搖頭:“不知道,我叫了好半天名字,隻有你一個人應。”他指著廢墟,“大概都埋在這底下,我一個人挖不動。”

於是,他們回到瓦礫前,找到飯廳曾經的位置,用能找到的各種工具——水管、木梁、門板,甚至僅僅是雙手,奮力挖掘。

搬開磚石和柱子,下麵果然有幾個躺著的孩子,看起來都失去了意識。祁染和阿斯特抓住最近的孩子的肩膀,剛想把他抬起來,卻突然發現他的腹部裂開一條大口,內臟從裂口流了出來。

祁染渾身一震,瘦弱的軀體從手裡滑落下來。他眼前一片模糊,隻有沾著灰塵的血。

他知道自己在發抖,抖得那麼劇烈,甚至握不住屍體。可奇怪的是,腦子裡什麼感覺都沒有,好像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阿斯特在另一邊,盯著地麵上的半截身體,臉色蒼白。突然,他趴下來,手探進去,觸摸下麵一個又一個靜止的身體,有些已經冰涼,有些還有溫度,可摸到脖子,才發現他們都死了。

他站直身子,和祁染對視一眼,祁染發現他的嘴唇也抖得厲害。

祁染用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然而還是止不住顫抖:“旁邊……宿舍裡……還有幾個人。”

他們又往後移了移,繼續扒開瓦礫堆,這次看到有人的手指在動——金屬床架隔出了一個小空間。

他們找了一些磚塊做支架,把石板架高,增大縫隙。阿斯特從縫隙中鑽進去,觸摸他們的脈搏,如果還活著,他就把人拖起來,往上抬,祁染在上麵接著。

一個,兩個,三個,祁染覺得力氣早已用完了,可不知為何,胳膊還是能動,上麵的擦傷也逐漸變得毫無感覺。

忽然,視野裡仿佛又有什麼東西滑過。祁染抬起頭,望向天空,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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