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它的存在越是讓人如鯁在喉。
他洗漱完,走進臥室,躺在鐘長訣身邊。對方側過臉看他,他很自然地仰起臉接吻。
對方伸手摟住他的腰,手指在光裸的皮膚上滑動,那樣黏膩,那樣火熱。他兩腿掛在精壯的腰上,感受到巨物蓄勢待發。在汲取溫暖的一瞬間,壓在胸口的黑暗會暫時驅散。
他閉上眼,讓自己沉入愛欲的洪流中。
他們還是會親吻,會擁抱,會上床,會依偎著入睡,他們還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他還是愛這個人。
就到這裡吧,不要再往下想了。
他料想對方也是這樣。
做完,他困倦地手都抬不起來,側過身閉上眼。白天如此疲憊,晚上又耗儘精力,他以為可以睡個好覺。
在神智逐漸放鬆,陷入沉眠的那一刻,忽然,腦中響起了尖銳的巨響。
然後,紅棕色的塵土撲麵而來。
他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
窗外響起了炮聲!
轟炸,是轟炸!
他翻身下床,卻抖得連鞋也穿不上,鐘長訣從後麵抱住他,緊緊握住他的手。
“彆怕,隻是例行的交火,示威而已,每天都有的,”鐘長訣緩聲安慰道,“我沒有接到緊急軍情,沒事的。放鬆,慢慢呼吸。”
祁染緩緩吸氣,顫抖逐漸減弱。他把腿曲起來,整個人縮進鐘長訣懷裡。四周都是堅實的,他感到安心。
“好點了嗎?”
祁染點點頭。
“想繼續睡嗎?”
祁染閉上眼睛。他的身體是困倦的,每一絲肌肉都疲憊不堪,可神智如同高壓電線一般,稍不留神,就會火花迸濺。
他咬咬牙,伸出手,去夠床頭的抽屜。
鐘長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能再吃了。”
裡蘭之夜後,祁染一度隻能依靠鎮定劑入睡,產生了依賴性。
“跟我說說話,好嗎?”鐘長訣摟著他,慢慢和他一起躺回床上。
祁染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小聲說:“不了,你睡吧。”
鐘長訣摸了摸祁染的臉:“沒事,我也睡不著。”
他剛剛一直醒著,很多夜裡,在祁染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時候,他也同樣夜不能寐。
如果不是鋼鐵之軀,他早就撐不住了。
祁染注視著麵前人,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悲傷。他當然知道他為何整夜整夜盯著天花板,那裡有數十萬冤魂,隔著生死之河,遠遠望著他。
他們都一樣,都無法從轟炸中逃出來。
但他們也有不同。祁染可以直起腰板,怨恨凶手,聲討正義,鐘長訣卻不能。
他就是握著刀子的人。
祁染不讚同他的意見,卻不想看著他痛苦。
祁染看到了,那無數死去的人,層層疊疊,就在鐘長訣身後。黑發的,紅發的,高鼻深目的,清秀婉約的,他們的同胞,他們的敵人。
祁染無法把所愛之人從他們之中拉出來。他能做到的,僅止於此。
他握住鐘長訣的手,低低地說:“神愛世人,神差使者降世,不是要定世人的罪,乃是要叫世人因他得救。”
鐘長訣緩緩抬起頭,看著他。
“我們若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