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拐角時,鐘長訣忽然停了下來,把注意力集中在左手邊。他最近皺眉不展,很少對什麼東西感興趣,祁染好奇地望去,看到了插在塑料桶中的花。
現在是冬天,物價飆升後,花的需求量大幅下降,很少有商家在溫室中培育花朵。忽然在商場裡看到,竟有種新鮮的感覺。
啊,戰爭確實結束了。
隻是,花裡並沒有新年常擺的千歲蘭。
兩人都沒說話。他們都知道,在克尼亞東部,千歲蘭的主要產地是阿爾科夫,而那裡顯然不能供給花朵了。
過了幾秒,鐘長訣伸出手,挑了幾朵玫瑰和風鈴草,讓店員包起來。
“放在餐桌上會很好看。”他對祁染說。
祁染笑了笑。鐘長訣大概是搜索了“浪漫”之類的關鍵詞,試圖複刻出現的結果。
蠟燭、花、親手做的食物,聽起來是個浪漫的夜晚。祁染衷心希望,在漫長的冰封後,能迎來煥然一新的春天。
他們拎著買好的東西,走出店門,街上人流如潮,車子不得不停在稍遠些的地方。在步行途中,鐘長訣忽然停了下來。
祁染也停下了腳步。他望著身邊的人,對方臉上很平靜,可他莫名覺得緊張。
“怎麼了?”他問。
鐘長訣的目光飄向遠處樓房的頂層,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話音未落,耳邊忽然響起了槍聲。
停戰後,祁染以為不會再聽到這樣的聲音了。
他耳邊響起持續的嗡鳴,眼前的世界模糊起來。他遲鈍地向四周張望,人群尖叫著,往商店裡逃竄,灰泥路麵上散落著零零散散的新年禮物。
在混亂的人流中,隻有鐘長訣沒有挪動。
他隻是低下頭,望著胸口。那裡,有一個子彈穿過的孔洞。
祁染丟下了手裡的花束,花瓣散落一地。他伸出手,慌亂地捂住對方的傷口。那裡,紅色的人造血正往外流淌。
警衛們也紛紛趕來,一部分圍住兩人,一部分四散去追查凶手。
祁染腦中混亂不堪,在無數閃過的意識中,他敏銳地抓住一條:“夏廳指派的專門醫生呢?快!快讓他過來!”
夏廳必定有做鐘長訣受傷的預案,平常負責給鐘長訣體檢的醫生,肯定知道如何處理這類情況,並且有相應的急救措施。
專車開了過來,祁染攙著他進去。
車開到了戰地醫院,醫生趕過來,把其餘人都驅趕出去,說要手術。祁染在路過時,掃了一眼。對方帶著一個比常規醫藥箱大兩倍的箱子,裡麵估計裝著鐘長訣的備用心臟。
祁染在門外等著,警衛在他麵前一邊踱步,一邊咒罵。凶手已經找到了,是個克尼亞人。也不知道他怎麼躲過了武器檢查,還留下了一把步槍。
那人根本沒想著跑,開完那一槍,就把槍口對準自己的腦袋,自儘了。在警衛找到他屍體的時候,他臉上都是自豪和滿足。他把一顆子彈送進了鐘長訣胸口,實現了他畢生的心願。
幾小時過後,門開了,所有人都站起來,湧到門邊。醫生的表情很放鬆:“子彈沒打中心臟,也沒打中重要血管。沒什麼大問題,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眾人聞言都鬆了口氣,醫生轉向祁染:“將軍想見你。”
祁染咬了咬牙。醫生說完的那一刻,他胸口湧起的擔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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