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

任務期限說是三天,但虛影書給出的倒計時隻有「50:09:45」。

所謂三天,隻是一個虛數。

其實是指今天剩餘的兩個多小時,與明、後兩天的四十八個小時。

麥考夫窺探到夢境任務製造者的用心險惡。

僅憑這點時間能找出科琳·福克斯究竟是與哪個阿姆斯特朗結仇,她甚至不惜以結婚為代價也要報複對方的真相?

麥考夫看向剛剛準備向他破冷水的女仆愛莎。“先不用拖地,我有事問你。”

愛莎從八年前被福克斯家雇傭,成為科琳小姐的女仆。

這些年,科琳與出海工作的弟弟很少見麵,而她與愛莎相處的時長也超過了三年前陸續病逝的父母。

卡茨冒充姐姐延續婚約潛入阿姆斯特朗家族複仇,女仆愛莎是唯一的知情者。

由她提供的訊息,才能讓多年不著家的卡茨了解該怎麼模仿姐姐的性格。

另外,雙胞胎姐弟天生長得再相似,但不同的生活環境也會讓外貌差異變大。

姐姐常年居家皮膚白皙、體弱消瘦,弟弟被海上陽光曬出小麥膚色、運動精瘦。

卡茨要冒充姐姐,必須在「幸福號」起航前的兩周內,把姐弟倆的外貌差異調整到最小。

女仆愛莎再次提供了很大幫助。幫著卡茨化妝,找各種合適的假發,放寬衣服的尺寸等等。

麥考夫回想著愛莎的幫忙行為,可以說她是複仇計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這樣的女仆與女主人之間恐怕不隻是仆主的工作關係,也有私人情感。

那麼愛莎真的不知道科琳到死也要複仇的對象是誰嗎?

麥考夫問:“之前問過你,你現在再好好想想,你對「我」與阿姆斯特朗家結仇的經過真的沒有一點頭緒嗎?”

女仆愛莎無措地搖頭。

“我真的不知道。小姐身體不好,多數時間都獨自待在房間裡看書讀報,也不用我陪在旁邊。”

麥考夫:“你再細說一遍,納什是怎麼追求「我」的?「我們」第一次是什麼時候遇到?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愛莎就像是背書,沒有情緒地複述著不隻說過一次的回答。

“今年的情人節2月14日,小姐去書店買新書,在書店與納什·阿姆斯特朗先生第一次遇到。接下來,小姐每周都會收到來自納什價值不菲的禮物。

起初,小姐讓我把東西還回去。僵持了一個半月,四月底小姐的態度變了,她答應與阿姆斯特朗先生出去約會。五月中旬,在兩人四次約會後,小姐同意了納什的求婚。”

麥考夫:“四月底,「我」的態度為什麼會發生變化?你沒有關心詢問嗎?

父親與母親在三年前陸續過世,你是「我」關係最親近的人,難道沒有勸阻過「我」,說明「我」與阿姆斯特朗不合適?”

愛莎聽到這個問題,

雙手緊緊抓住裙擺。

這一瞬是緊咬牙關,又很快鬆開,她擺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我隻是一名女仆,哪有資格勸阻主人。我怎麼沒勸過小姐,勸了不隻一次,請小姐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不要用自己的未來幸福做賭注。”

愛莎說著帶上哭腔。閉了閉眼睛,沉默了兩秒再繼續。

“沒用的,小姐根本不聽我的。她說是好機會來了,隻要嫁給納什,彆管他是不是年齡大到一隻腳踏進棺材,都能狠狠報複那個阿姆斯特朗。我也曾經追問小姐的仇人是誰,我可以幫忙想辦法報仇,但小姐說她也不知道。”

愛莎說到這裡,不由提高嗓音。

“您為什麼不能早點回國!如果您早些回來就能阻止荒唐的訂婚,我們還能找其他方式去完成小姐的報複心願。”

越說,越是控製不了怨懟。

“為什麼這些年,作為同胞弟弟,您一點也不關心小姐?!您在海上自由自在地做工程師,您忘了幫您擋了蛇毒的小姐。

她的身體虛弱,隻能長期待在家中,無法儘興參與室外娛樂。尤其在老先生與老婦人去世後,她更加孤獨。您又做了點什麼?!”

愛莎一股腦地說了出來,臉上還有憤怒。

麥考夫不是卡茨,不會對科琳生出於心有愧的情緒。

他立刻抓住一個重點,“所以,你對我有意見,剛才故意要潑我一盆冷水。”

哪家仆從叫醒主人,使用朝主人頭頂潑水的方式?

敲擊木盆製造噪音或者使勁搖晃昏睡者,都比潑水來得正常。

麥考夫更是麵無表情地指出:“是不是你把麥當娜夫人引來的?故意讓她開門抓奸?”

卡茨迷暈未來繼子把人帶到床上,但原計劃不包括立刻對外曝光兩人同床場景。

他沒瘋到那個程度,隻為達成與未來繼子的調查同盟,可不想陷入輿論風暴。

半小時前,實施計劃。

卡茨把昏迷的未來繼子偷出房時,反複確認走廊上沒有其他人。

交代了女仆,等他把人偷運到臥室,讓愛莎伺機從外側反鎖房門。

從外反鎖,才能在未來繼子麵前裝受害者。是有一個人偷配鑰匙,把兩個人一起關在臥室內。

然而,麥當娜夫人直接擰開了門把手,大喊抓奸。

該鎖的門沒上鎖。

要不就是女仆愛莎沒有執行反鎖指令,要不是就是另一個人在半途偷偷開鎖。

麥考夫從女仆潑水的舉動,傾向於第一種可能性。

愛莎對現任主人有怨氣。

她對科琳的私人感情越深,對科琳弟弟的怨懟就越深。

愛莎臉色煞白煞紅,梗著脖子說:

“我想反鎖門,但半路遇上麥當娜夫人。匆忙鎖門會讓她覺得怪異,我想等一等再來,沒想到她居然會直接開門。”

“你沒想到?”

麥考夫戳破真相:“不,你

想到了。你甚至特意露出心虛表情,故意引誘麥當娜夫人前來一探究竟。”

愛莎緊緊咬著嘴唇,不願意承認。

麥考夫直言:“最開始,你其實不願意配合我實行迷暈計劃,因為你在為小姐的聲譽考量。

人心卻是複雜的。關愛到了極致,被關愛者始終一意孤行且毫不領情,你也就帶上了恨,對不對!”

仆從也是人,幫傭也有個人情感。

上位者忽視下位者的情緒,就會輸在了不起眼的地方。

卡茨沒有考慮女仆愛莎的複雜感情。

愛莎把科琳當成親人,她對科琳至死也要完成的複仇,究竟是抱著什麼心態?

她是想幫助卡茨,一起為科琳完成遺願嗎?即便回答『是』,兩人在複仇方法上不存在分歧嗎?

麥考夫:“你引來麥當娜夫人抓奸,可以同時惡心阿姆斯特朗父子,也試圖用這種激進手段引出「我」的仇人。”

至於被抓奸的另一位當事人會怎麼樣?

愛莎對現任主人沒多少恭敬,更是有著怨氣,隻把卡茨當成了複仇工具。

麥考夫:“如果你不承認使用激進手段引出仇人,我就必須懷疑你是要破壞複仇,你背叛了科琳。”

愛莎被指責背叛科琳,再也無法維持沉默,立刻反駁:

“不,我永遠不會背叛小姐!既然您決定使用荒唐的方法,要迷暈小阿姆斯特朗先生做局,那就索性做得徹底些。”

愛莎堅信科琳不會無緣無故地恨某一個人。

臨死前,科琳也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兩人存在很深的關聯。

愛莎:“仇人肯定很清楚小姐是無辜被騙,一定是仇人理虧在前。現在爆出您與小阿姆斯特朗的醜聞,對方不會無動於衷。

是會抓緊機會做點什麼,或者借著這個機會徹底阻止您嫁入阿姆斯特朗家。他/她一旦行動,就會增大暴露風險。”

麥考夫:“你不覺得存在邏輯漏洞?萬一對方沒動作呢?萬一對方早就不在意與科琳之間的糾葛呢?”

愛莎滿不在乎地回答:

“隻有試了才知道有沒有用。如果保守地慢慢尋找誰是仇人,您能保證結婚日來臨前查到真相?您又不可能真的嫁給納什,婚禮當夜就會露出馬腳。”

麥考夫認為卡茨的“偷情陷阱”計劃已經很離譜,而愛莎居然振振有詞地更進一步。

保守派覺得激進派太保守。

這點在愛莎身上體現得非常充分。

“但你沒想到納什今晚發瘋,跳海死了。”

麥考夫又說:“麥當娜夫人不可能閉嘴,她不敢在小阿姆斯特朗先生的麵前說,但一定會把剛才抓奸在床的事情傳出去。”

那會導致什麼結果?

麥考夫:“等「幸福號」返航陸地,說不定我會因為醜聞被直接趕出阿姆斯特朗家,失去繼續留在阿姆斯特朗家的便利調查者身份。”

愛莎又焦慮地咬起嘴唇。

她想要渾水摸魚,逼迫科琳的仇人行動起來,但真沒想到好巧不巧納什在這種時候跳海死了。

渾水是能摸魚,但把漁船直接翻是另一回事。

假如納什不是科琳要找的仇人,他死了,他的未婚妻還不是法定妻子。

未婚妻因為身負背叛納什的醜聞,被立刻驅離阿姆斯特朗家的可能性很大,這會妨礙複仇計劃。

麥考夫觀察愛莎,她焦慮地開始扯起頭發。

可以確定這位陽奉陰違的女仆行事癲狂,但還沒癲狂到直接謀殺納什·阿姆斯特朗。

“現在你知道事態脫離了掌控。”

麥考夫警告愛莎不要再犯,“從現在起,你做任何決定,必須獲得我的允許。”

愛莎有些不情願地點頭,問:“要怎麼辦?再從哪裡查起?”

卡茨的原計劃,是在十月結婚前,用剩餘的四個月去調查。

麥考夫卻沒那麼多時間,他僅剩50個小時。

當前進度隻推進了一點點,確認故意曝光奸情醜聞的是女仆愛莎,而不是藏在暗處的科琳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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