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半日過去。
府主還在勤奮耕耘,隨著時間流逝,他的神誌逐漸變得渾渾噩噩。
他不知道自己每與燕竹多接觸一秒,就會被欲魔趁機侵入更多心神,隻以為虞美人格外曼妙,才讓自己沉迷進去。
燕竹身上的幻化術早已自然解開,府主結束的時候卻連人變了都沒發覺,他將人往地上一推,就迫不及待在床上修煉起來。
剛得來的靈氣好生澎湃!
晉階的**占據了府主全部思緒,原本要去安全的閉關場所才能入定,然而他此時隻有滿心對修煉的狂熱。
而燕竹醒來後幾乎崩潰。他一睜開眼,發現自己竟從金丹後期生生掉到金丹初期!
府主要采補的不是虞美人嗎?怎會對他下手!
燕竹雙眼逼出血絲,目光一寸寸移動,落在床上入定的醜陋中年人身上。
殺……殺……
殺意傾吞理智。
一個專注入定、正在衝擊進階的元嬰修士,被偷襲會如何?
……
巨響震徹雲霄,男人淒厲的慘叫掩蓋其中。
硝煙微散,廢墟之中,瞎了雙眼、斷了一整條右臂、靈脈幾乎逆流的府主跌在地上。
“是誰?!”他嘶啞的聲音宛如泣血,仿佛瞬間蒼老數百歲。
四周寂靜無聲,仿佛空無一人,又似有人在緊緊盯著他。
在痛苦與失明的恐懼下,府主開始瘋狂破壞周圍的一切。
神誌失常了。燕竹握緊拳頭死死盯著他。
殺……殺……
府主發泄後靈力漸弱,燕竹一步步走近。
夜堯站在樹枝上眺望前方情景:“這個燕竹……人不怎麼樣,實力倒是不錯。做事也夠狠夠絕。”
被欲魔附體的人隻是神誌受影響,不可能憑空變強,燕竹本身擁有不弱的戰鬥素養。
“這種地方熬出頭的大多是這種人。”遊憑聲說。
他在說“這種地方”的時候語調平平,又透出若有若無的嘲意。
夜堯微頓,接話:“對,所以它馬上就沒了。”
在府主的大肆破壞下,小半個醉豔天已經沒入火光。驚呼與慘叫四麵八方飄出,這奢靡享樂的地方仿佛變成了人間地獄。
燕竹一步步從身後靠近目標。
就在他站在府主的攻擊死角,即將再次動手時,天邊忽然傳來一道陌生力量,擊在府主胸膛。
府主吐出一口血來,卻渾身一震,陡然清醒幾分。
燕竹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以極快的速度收斂恨意,換上擔憂表情。
他隔了幾步遠揚聲道:“師尊,是我,燕竹。我來扶您。”
“燕竹?”府主側耳向他出聲的方向,伸出左臂,“快,快過來!為師受了重傷!”
燕竹上前扶住他,聲音關切問:“師尊,您可見到是誰害得您?”
府主劇烈喘著氣,沒理會他的問題。他著急地吞下幾顆丹藥,瞎掉的兩隻眼慌亂四顧:“剛才……剛才是誰?”
“你說呢?”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前方響起,“段衡,你請我來就是看這出爛戲的嗎?”
“婪教主!”府主失聲道。
他驚懼之下,竟膝蓋一軟,砰地跪了下去。“教、教主息怒!”
燕竹膽戰心驚,他從沒見過府主對誰這樣卑微,趕緊跟著跪下。
剛才他要向府主出手……被看到了嗎?
無法忽視的視線在他頭頂掃過,燕竹跪趴在地,冷汗須臾打濕裡衣。
所幸,對方發出一聲嗤笑,便不在意地忽略了他。
燕竹連頭都不敢抬,隻能聽到婪厭的聲音很年輕,與之相對的,府主麵對這年輕人的態度無比恭謹:“沒想到您提早蒞臨,實在有失遠迎!”
“這麼說,該怪我來早了?”
府主連忙搖頭:“不敢!能迎接您駕臨是醉豔天的榮幸!”
婪厭直接問:“赤練血蛇呢?”
府主臉上一僵。
“你耍我?”
“不不!教主容稟,醉豔天近日進了賊,那賊手段莫測,潛入禁地將我為您準備的藥蛇偷走了!”府主忙道:“洞窟裡現在還殘留蛇血,我絕不敢誆您!”
“也就是說。”婪厭並不接受他的理由,“你讓我白走一遭?”
府主當然不敢承認。他忙告罪請婪厭給自己一點時間,賞臉參加稍後的接風宴,宴上另有重禮奉上。
*
萬幸的是,先前準備好的宴會場所沒有被府主破壞。醉豔天隻要還能動的人都被集結起來,迅速將奢華的接風宴準備妥當。
靈果靈食如水一般端上堂,殿內鶯歌燕舞,十數個衣著鮮豔的美人穿梭其中,裙擺猶如一尾尾豔麗的遊魚。
府主的弟子前來陪客,他們也個個是俊男美女,一眼望去頗為養眼。
上首的婪厭有一張清秀而消瘦的臉,膚色是不正常的慘白,淡青色嘴唇充斥病態感。
他很瘦,十指指甲顏色烏黑,捏起白玉酒杯時顏色十分古怪。
“認識?”夜堯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
他化成虞美人坐在殿側,不動聲色傳音給遊憑聲。
遊憑聲扮成禾雀侍立在虞美人身後,已經看了婪厭好幾眼。這幾眼雖然不多,但對於萬事都不甚關心的他來說,已經算是格外關注了。
夜堯莫名覺得婪厭跟他身邊這位有點兒像,當然不是指膚色白或者病氣,而是指那種冷酷無情的模樣。
當然,這個婪厭看起來死氣沉沉、陰晴不定,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上首的視線掃過來,禾雀及時低下頭,仿佛自始至終姿勢沒有變過。
夜堯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但他的注意力總算從婪厭身上挪開了。
“想吃什麼?”麵前矮桌上,四道精致的菜肴香氣撲鼻,夜堯手執筷子問他。
遊憑聲目光看過去,道:“都不錯。”
夜堯笑了一下:“那就都來點兒。”
他將每一道菜都夾了一些到小碟裡,反手遞給遊憑聲。
遊憑聲身邊就是一根粗壯的圓柱,他往柱後一倚,上麵的人誰都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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