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中,遊憑聲穩住身形低頭看了一眼腳邊。骨玉被婪厭收走後,陣眼開始閃爍金光。

婆娑通幽鼠跳上他的肩膀,焦急地手舞足蹈,“嘰嘰嘰嘰……”

遊憑聲:“是護陵妖獸。”

“嘰!”身形靈活的老鼠渾身炸毛,顫巍巍滾進了主人袖子裡。

轉眼間,一隻巨獸以碾壓之勢出現在三人麵前,隨之而來的是空氣中不知何時彌漫的霧氣。

妖獸有兩對橫生的翅膀,在霧氣中若隱若現,但這不影響婪厭和薛霖同時認出了這隻妖獸的種類。

“幻霧斑眼蝶?”

“這麼大?!”

蝴蝶在三人頭頂投下濃重陰影,雙翅一抖便撞斷數棵參天大樹,其可怖的體型令人心驚。它生有兩對顏色繁複的翅膀,每一次扇動,翅膀上的團團花紋都猶如一隻隻眼睛在眨動一般輕輕閃爍,豔麗而詭異。

這顯然是藥經典籍中記載的幻霧斑眼蝶,外形顏色都和描述裡一般無二,可它的體型實在是太大了!

和眼前這一隻相比,過去他們見過的那些小蝴蝶連它的一朵花紋都比不上!

“荒古秘境與外界隔離萬年,已經變成自成一體的空間。這裡的妖獸植物有不少進化或變異,能力也更難測。”遊憑聲一邊說,一邊回頭尋找陣眼,剛才還閃爍的金光卻在他眼裡消失無蹤了。

幻霧斑眼蝶製造的霧氣濃而不黑,在陽光下甚至產生了粼粼波光,卻在頃刻間遮蓋了所有人的感知。

“小心……有……毒……”

“內呼吸……這霧……迷惑心智……”

兩道忽遠忽近的男聲不知從何處傳來,仿佛被濃霧阻斷一般斷斷續續,隻能從不同的聲線裡聽出是兩個煉丹師在說話。

兩隻碩大的複眼鑲嵌在巨蝶頭部,無數隻小眼睛以不同角度同時轉動著,在霧中亮起無機質的光。遊憑聲能感覺到它用一種貪婪冰冷的目光盯住了自己。

有一段時間沒和夜堯接觸了,上一次吸來的氣運剩的不多。他頭頂要是有個氣運條,遊憑聲一抬頭大概就能看到氣運條即將告罄的警告。

外界普通的幻霧斑眼蝶最多隻能達到五階,而這一隻經過了不為人知的進化,從前方隱隱傳來的威壓來看,幾乎是七階近八階的實力。

人嘛,倒黴著倒黴著就習慣了。

遊憑聲做好被針對的準備,幻霧斑眼蝶卻像是在猶豫先對誰下口似的,過了一會兒視線忽然略過他,盯上了另一個人。

斑斕花翅一閃,像另一個方向撞去!

這玩意也知道欺軟怕硬?

遊憑聲很快意識過來,是婪厭身上的異香吸引了它。

婪厭千鈞一發之際躲開襲擊,肉眼難見的霧氣中傳來陣陣打鬥聲。

將毒霧屏蔽在體外,遊憑聲徐徐向遠離戰場中央的方向後退,直到身後出現另一個人的氣息。

“後麵是斷裂的樹乾,小心踩傷。”薛霖

低聲在他耳邊說。

“你能看見?”這種毒霧明明能屏蔽人的感知和神識。

“一點兒小技巧。”薛霖謙遜道。

能活上百年的強者,哪一個都有點兒獨特的本事。遊憑聲沒有多問,站定了傾聽前方的戰況。

“婪厭是不是……用自身煉過毒?”薛霖忽然問。

遊憑聲:“怎麼?”

薛霖:“聽說度厄教有種以自身修煉毒術的方法,口服毒藥、吸入毒素或是浸泡藥浴,最終使體內的毒素達到一種極致的平衡,將自身變為最陰狠的武器。這種秘術需要忍受極為痛苦的過程,但一旦煉成,身體的每一寸骨血便都流淌著劇毒,是毒修中最為厲害的一脈,曆任度厄教教主都修煉過這種毒法。”

遊憑聲不置可否,隻靜靜看著戰場的方向。

事實上,婪厭的修煉比這還要更狠一些。

最初的他根本就不是自願修煉什麼度厄教的秘術,而是被上一任度厄教教主做成了藥人。他是那一批藥人裡最頑強、煉得最好的一隻,於是教主為了討好魔尊仇仞將他送到了碧幽宮。

通過藥人,魔修可以修煉避毒功法,或是直接取血用作煉丹材料——他們是牲畜,是財產,是修煉資源,唯獨不是人。

還是在仇仞身死,婪厭用儘手段回到度厄教之後,才找到秘術平衡了體內日夜沸騰的毒血,於岌岌可危的毒發中挽救自己,最終殺死上一任度厄教教主。

今天的婪厭是人上人,出行喜歡奢華排場,麵上風輕雲淡,遊憑聲還記得他在泥裡痛苦掙紮的一麵。

“你能破他的毒術嗎?”遊憑聲問薛霖。

“看得出來,他的毒術比上一任度厄教教主更強,又是醫毒雙修……很不簡單。不過如果能弄到他一些血肉研究研究的話,我想不是不可能。”薛霖笑了笑,道:“事先說好,他體內時刻有數不清的劇毒在互相抵消影響,一旦打破平衡,不死也要變成廢人。”

“你想做嗎?我倒是不介意。”

“算了。”遊憑聲說。

看在婪厭最近沒怎麼搞事的份上。

遊憑聲曾經對婪厭動過幾次殺意,但最後或是因為對方還有利用價值,或是婪厭在他下手前奉上了值得放他一馬的東西。陰差陽錯,這條隨時可能噬主的毒蛇雖然一直在他身後陰暗爬行,倒是還沒真的被他掐死。

偶爾想起來,遊憑聲發現自己其實不怎麼厭惡對方。

兩人擁有相似而不同的經曆。

有時候看這人,他會感覺在照一麵鏡子,鏡麵上爬滿裂痕卻沒徹底破碎,隱約能映出扭曲變形的兩麵。

真有一天要下手,殺了更簡單,他並不期待看到對方落敗成廢人的畫麵。

婪厭的修為尚在元嬰後期,對上七階妖獸本無勝算,但毒修從來都不是普通修士。他煉製過不少屍傀,祭出護住自己,竟然越階和幻霧斑眼蝶僵持起來。

毒術的碰撞於無聲中激烈,遊憑聲看不清一人一獸的具體戰況,但聽

得出來婪厭在逐漸落入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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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憑聲沒動作,無聲眯了一下眼。

“轟!”

罡風驟然爆發,掃斷一片粗壯樹木!

發絲在遊憑聲肩側隨風揚起,似擴散的濃霧中另一縷鴉黑的霧氣。更柔滑,更縹緲,甚至令薛霖錯覺自己上前一步就能觸碰到,然而等他不知不覺抬手的時候,作亂的狂風已經散去。

長發垂在遊憑聲身後,在清明的太陽下綴著薄霜般沉靜的華光。

薛霖低頭,目露驚愕,一片深色沼澤蔓延到了他的腳邊。

漆黑似墨的泥沼如同湧出的溪流一般四麵擴散,迅速沒過兩人的位置,綿延到方圓千米之外!

泥沼中心的婪厭趺坐在地,雙腿已沒入地麵,幻霧斑眼蝶龐大而豔麗的身影化為一灘惡濁爛泥纏繞在他的下半身。

無數複眼猶如五彩斑斕的玻璃渣散落在他周身淤泥裡,不斷閃動眨眼,令人頭皮發麻。沼澤的每一次眨眼都發出咕嘟冒泡的惡寒聲響,蠕動著沿著婪厭的腰際向上攀爬,似一張大口即將將他吞噬。

噫。十分掉san。

“你忍心看著他落入這種地步?”薛霖試探道。

遊憑聲搖頭,不忍地移開眼。

“那就不看。”

薛霖:“……”

婪厭看著他無動於衷的模樣,竟然低低笑了起來。

笑了兩聲,他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一道道黑色筋脈在蒼白瘦削的臉頰上猙獰鼓起,半身泥沼又向上攀爬兩寸。

讓薛霖不解的是,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他臉上對袖手旁觀的同伴竟然毫無怨恨之色,唇邊的笑意理所當然。

……不是很懂你們魔修之間是怎麼回事。

婪厭殺不死幻霧斑眼蝶,也不想被其殺死,他拖著性命與其糾纏,耗儘半身毒血試圖契約這隻高他一個大境界的強大妖獸。

孤注一擲,要麼消化馴服對方,要麼同歸於儘。

遊憑聲緩步走過去,站在他身前三尺處。

“要我幫忙嗎?”他歪了歪頭。

修長的身影遮住陽光,陰影居高臨下落在婪厭身上。婪厭微微仰頭看著他,恍惚回憶起百年前某些相似的時刻。

兜兜轉轉,遊憑聲仍在俯視他。

“不……用。”婪厭緩緩說。唇色深黑,嗓音低柔沙啞,“還不至於……這麼廢物。”

遊憑聲輕輕笑了一下。

泥濘攀爬在婪厭腰際,又在對峙中被緩緩逼下,毒性之間凶猛的膠著對抗觸目驚心。

似在證明自己,他分出心神操控遊憑聲腳下的泥沼退開一小片土地——在爭奪主動權的戰鬥裡,他有能力占據上風。

被毒沼爬過的地方寸草不生、土地焦黑,但遊憑聲站在

() 沼澤中央的空地上,就像站在一片淨土。

遊憑聲低頭看了一下,挑了挑眉,“不錯。”

留下兩個字,他很快轉身。

遠方,一隻飛鳥跨入沼澤上空的領域,猝不及防一頭栽入地麵,頃刻間被腐蝕殆儘。這片沼澤眼下禁錮了婪厭,同時也成了他護身的領域。

遊憑聲不可能在這兒耗時間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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