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風,時人稱劍豪,後又改道號為劍真人,為人灑脫不羈,酒不離身。

林斐然幼年時,也曾同他禦劍乘風而過,今日陡然記起,隻覺得仿佛又回到那日,肆意、暢快、任我。

張春和雖稱不善劍,到底隻是謙辭,他的劍法不俗,隻是有形無神罷了,但在他這等境界,即便隻是個偶人使劍,也仍舊不可小覷。

若說之前入魘的林斐然出劍稍顯混亂,此時清醒的她便十分有章法,也足夠冷靜,一動一靜間皆在取舍,隻為了能夠找到他瞬間的破綻。

她的靈力本不足以撐到現在,可她此時扭轉劍心,正是重納靈力之時,加之劍骨芳珠徐徐流轉,又有更多靈力彙入她身,一時竟用之不竭。

她的靈脈滯澀多年,早已習慣一分靈力掰成八瓣用,如今這般如同給她彙了泉眼,更是銳不可當!

劍劈斬而來,帶著罡風,張春和手中長劍早已斷開,此時用的便是那柄掃心拂塵,對上銳劍,天生低了一勢。

兩相對擊間,各有謀算。

林斐然繞劍纏鬥,步法遊移,趁他隻剩一條臂膀時左右夾擊,他若不閃,圓潤的玉柄對上雙刃劍,並不占優,他若閃避,那劍意又會轉向滅掉那些“眼”。

眼散陣消,他對偶人的控製隻會愈發困難。

此時張春和緊緊盯著她身側那枚芳珠,他看得出,那是被“凍結”的劍骨,在即將逸散湮滅時被人強行聚合,保有原態,因而仍與林斐然有所共鳴,為她吸納靈力,為她渡上一層護身。

不知是誰有如此閒心,花大力氣為她彙收廢骨。

若芳珠碎,她便不會像此時這般遊刃有餘,再多撐一段時間,法鏡便能帶著她應召而回。

雙方進退之間,仿佛都在等一個時機。

但林斐然不想再等。

她後退數步,仰身躲開張春和的攻勢,手中青色長劍懸空而起,雙手結印,劍訣一出,帶出數縷清風,青色長劍便立即飛揚而行。

林斐然不顧張春和淡下的笑容,翻身踏劍而上,數道劍光在她身側如影隨形,連逸出的風都帶著暢快之意。

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

腳下長劍飛快,她雙手並指而出,劍光紛紛揚揚而去,如風般無痕,如雲般輕柔,如雨般細密,將閉上的“眼”一一劃去,靈光大作,這方鏡中世界開始寂滅。

張春和自然不會讓她就此毀了寶器,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與偶人的聯係愈發薄弱,時機不妙。

手中拂塵幻化,那柄蒼陰弓再次滿弦,吱呀聲響。

一上一下,一動一靜,一鬆一緊,一切都在此刻彙聚於箭尖,化作一道流芒,直向林斐然襲去,幾乎是呼吸間,淡瑩的劍骨芳珠飄然而下。

何為劍骨,生而柔軟,初時如同流金碧髓般淡淡生長在脊骨之下,需得以心滋養,以靈澆灌,方才能在數十年的歲月中逐漸長成,同脊骨合而為一。

一旦長成,便是世間最為

隻碧眼白狐,它狗叫一聲,小小的身子漲大數倍,頂住了林斐然,於是她摔進一團。

她隱約間看見了許多人向她跑來,也許是真的為她而來,也許不是,但都不重要了,她總有自己。

……

林斐然又墜入夢中,此次夢中之景是如此陌生又熟悉,是了,這是她於鏡中世界被金雷劈出的記憶。

山上與山下,看起來隻是簡單的兩個詞,但對於乾道修士而言,卻儼然是兩個世界。

下山之人無法再修習宗門古籍,也須得麵對世間複雜之事,難以清修,故而鮮少有人會選擇下山。

但自從人皇設立參星域後,下山的人也有了另外的選擇,參星域中也有術法古籍與資源,於是為人皇效力與留在宗門,又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林斐然第一次聽聞下山,是在六歲生辰那日。

那時,參星域即將迎來一個下山修士,人稱劍真人的李長風,為了迎他,中州洛陽城甚至設了一個曲水宴為他接風。

李長風是誰,小林斐然不認識,但彼時的她對修道一事知曉不久,正是最為熱情好奇之際,便纏著父母要去街上觀禮,非得看看這李長風是何人。

她娘親一邊塗口脂,一邊歎氣:“李長風有什麼看頭,酒醉鬼一個。”

小林斐然驚訝一聲:“娘,你認識他?”

她點點頭,在眉心畫好花鈿,漫不經心開口:“以前認識。”

林朗原本還在一旁托腮看她上妝,聞言起身湊過去,嘴裡叭叭不停:“啊?怎麼認識的?關係好不好?相識多久?怎麼現在沒見你們來往?”

小林斐然視線在二人身上遊移,隻見娘親微笑著將爹爹的臉推開,又擦了擦手:“因為他像你一樣,太缺心眼了,叫人看了心煩。”

林朗看向小林斐然,垂頭耷耳:“慢慢,看來爹爹成了彆人的替身……以後爹被趕走了,劍人進了門,你隻管叫他叔叔,不許叫爹!”

“……”

那時的林斐然早已習慣林朗這性子,在外是威風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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