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講話都這麼客氣的嗎?
齊妙想趕緊擺手:“不介意,麻煩叔叔了。”
顧明周嗯了聲,身子探進車廂裡,很輕鬆地就把她媽媽從車裡給抱了出來。
男人高大,手臂也有力,顯得她媽媽都嬌小了,被男人橫抱在胸前,活像個沒長骨頭軟綿綿的人偶娃娃。
齊妙想在前麵引路,母女倆住的是老小區,比較陳舊,沒有電梯,顧明周抱著徹底醉死過去的齊思,得一口氣爬上四樓。
齊妙想生怕大老板累著,老小區物業一般,樓道裡的燈也很老了,她用手機照著前麵,走兩步就回頭問一句:“你還好嗎叔叔?我媽媽不重吧?”
“你媽媽很輕。”顧明周語氣平穩,“走吧。”
果然這個時候還是需要有個男的,要是她媽媽是自己打車回來的,齊妙想肯定不好意思拜托司機師傅。
終於到家,家裡沒有男士拖鞋,平時也沒什麼客人來,所以也沒有準備一次性鞋套,齊妙想說:“叔叔你直接進來吧,不用脫鞋。”
顧明周看了眼乾淨的地板,說:“好,不好意思了。”
不確定媽媽什麼時候醒,會不會就這樣一覺直接睡到大天亮,齊妙想直接帶顧明周去了媽媽的臥室。
打開燈,齊妙想替媽媽尷尬了幾l秒鐘。
很久沒進過媽媽房間打掃,居然已經亂成了這樣。
齊思平時工作忙,家裡的衛生基本上都是齊妙想搞,她衣服多,包包多,化妝品也多,每天還要穿搭好了再去上班,來不及收拾,就索性一股腦丟在床上椅子上,但神奇的是,每次她都能精準從一堆東西裡找到自己想要的,有時候齊妙想幫她收拾了,她反而還找不到。
所以齊妙想乾脆不幫齊思收拾了,齊思自己看得慣就行。
床上現在一攤亂,被子也沒疊,到處扔著衣服,齊妙想趕緊走上前,把一堆衣服推到一邊。
結果蓋在裙子下的一套邊緣縫著鏤空蕾絲的內衣褲露了出來。
大老板就抱著她媽媽站在旁邊,齊妙想無聲歎息,在心裡替媽媽默哀了三秒鐘,然後裝作無事發生,故作淡定地將內衣褲用裙子重新蓋住。
好在顧明周是個體麵人,回避地垂下眼,什麼都沒說,彎下腰,把齊思放在了床上。
替媽媽蓋好被子,兩個人走出臥室。
雖然沒上過一天班,但齊妙想還是懂一點職場規則的。
這是她媽媽的老板,是給她媽媽發工資的人,而且還是顧暘的爸爸,顧暘平時在學校很照顧她,經常給她講題,齊妙想怎麼都應該好好招待一下。
“叔叔,要不你先坐一下吧。”齊妙想說,“我給你倒杯水。”
顧明周沒拒絕,往客廳的沙發一坐,齊妙想趕緊去廚房找新杯子。
她記得媽媽有一套從網上淘來的琺琅釉杯具,超貴,但巨好看,拿那個喝水,都有一種歐洲貴族的感覺,她媽平時不舍得用,完
全是為顏值買單。
招待大老板,當然要用家裡最好的杯子,但她不知道媽媽把它收哪兒去了。
廚房裡叮鈴哐啷,客廳的顧明周聽得一清二楚。
男人簡單打量了一下,母女倆的住的這套房子不大,八十平米出頭,但收拾得乾淨,當然齊秘書的房間除外。
客廳裡有不少有趣的小擺件,很像是從義烏小超市那種地方淘來的,電視櫃更誇張,一排排的盲盒卡通娃娃,整整齊齊像軍隊。
牆上還掛著母女倆去古城拍的漢服寫真照,應該是好幾l年前拍了的,上麵的齊妙想看著比現在小很多,母女倆一粉一藍,一個提著蓮花燈,一個拿著兔子燈籠,衝著鏡頭笑,五官也長得很像,精致秀氣,看著像姐妹。
整個家看著很溫馨,小女孩的生活氣息很濃,更沒有一絲屬於男人的痕跡。
齊妙想終於找到了那套杯具,不知道從哪兒還找出了茶葉,給顧明周泡了杯茶。
顧明周一看杯子,款式很漂亮,但琺琅的工藝很糟,顏色塗得坑坑窪窪,應該是從工廠裡批量出廠的。
茶葉有些放多了,顧明周沒說什麼,抿了一口,果然很苦。
“能喝嗎?我不知道應該放多少茶葉。”齊妙想猶豫地問。
反正濃了肯定比淡了好,對大老板不能吝嗇,所以她加了很多茶葉。
“能喝,謝謝。”
顧明周放下杯子,醞釀片刻,輕聲問她:“你平時很喜歡買這些卡通娃娃嗎?”
說著指了下電視櫃。
齊妙想說:“啊?那是我媽自己買的,她很喜歡收集這些東西。”
不但是盲盒,還有各種擺件,隻要是好看的,或者布靈布靈看著很有少女心的,齊思比女兒還喜歡買這些沒用的小玩意兒。
顧明周哦了聲:“我還以為這都是你的愛好。”
“不是,我不喜歡這些東西。”齊妙想說。
她自認為在愛好這塊兒,自己比媽媽成熟多了。
女孩子是種很奇怪的生物,小的時候喜歡幼稚可愛的小玩意兒,然後長到十幾l歲,進入青春期了,又急於擺脫這種幼稚的愛好,故作成熟地開發一些小眾愛好,等徹底長大了,又轉而開始喜歡一些幼稚的東西。
齊思現在就處在這個階段,最近愛上了盲盒,連化妝品都買的少了。
顧明周像聊家常似的問齊妙想:“媽媽工作忙,你經常一個人在家嗎?”
齊妙想點頭:“嗯。”
“不會去你爸爸那邊玩嗎?”
齊妙想一怔,垂下眼皮,沉默地搖搖頭。
聽到爸爸兩個字,小姑娘的情緒明顯一下子低落了,顧明周抿唇,聲音很輕:“不好意思,有點多管閒事了。”
媽媽的老板跟自己道歉,齊妙想可受不起,趕緊說:“沒有沒有,你是老板,管事是應該的,你問吧。”
說著就擺出了一副要認真作答的樣子。
看著小姑娘認真
的樣子(),????汢?◢[()]◢『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很輕地笑了聲。
“不問了,就算是老板,也不應該隨便打聽下屬的家事。”
一杯茶喝完,顧明周起身:“很晚了,我走了,你休息吧。”
齊妙想也起身,送顧明周到門口。
她本來還想送顧明周到樓下,但顧明周拒絕了。
看著昏暗的樓道,齊妙想提醒:“叔叔,這個樓梯比較窄,你太高了,下樓的時候小心點,步子邁小一點。”
“好。”顧明周唇角微勾,“聽你媽媽說,你很喜歡吃巧克力,上次一個比利時客戶送我們的巧克力,你很喜歡吃是嗎?”
齊妙想點頭。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貴了。
“那個客戶最近又送了一些過來,除了巧克力,還有一些小蛋糕,但你媽媽沒收,你有自己的手機號嗎?我讓人直接給你送過來。”
媽媽講客氣,不好一直收老板的禮物,齊妙想當然也要婉拒:“不用了叔叔。”
顧明周說:“你不要,顧暘平時也不愛吃這些,就隻能等它過期扔掉,不覺得可惜嗎?”
齊妙想猶豫了。
“而且那個小蛋糕還沒有進口,在國內暫時買不到。”
“……”
齊妙想咽了咽口水。
顧明周又問:“確定不要嗎?”
齊妙想小聲說:“那可以不要告訴我媽嗎?”
“可以。”男人語氣裡帶著一絲笑意,“你的手機號?”
“叔叔,你不用讓人送過來的,到時候你還要給彆人跑腿費。你直接給顧暘,然後讓顧暘拿給我就好了。”
顧明周微微皺眉。
“顧暘比較冷淡,應該不會願意幫忙。”
“沒有啊。”齊妙想眨眼,“顧暘平時很願意幫彆人忙的,平時在學校,我有什麼問題,也會問他。”
男人略有些詫異地揚了揚眉,大概是沒想到自己兒子在學校居然那麼熱心。
但顧明周還是問齊妙想要了聯係方式,齊妙想雖然不知道顧暘爸爸要她號碼是乾什麼,不過大老板做事,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她回去拿了手機,乾脆跟顧暘爸爸加上了微信。
走之前,顧明周最後說:“做個約定,小蛋糕的事,我不告訴你媽媽,我們交換手機號的事,你也不要告訴你媽媽,可以嗎?”
齊妙想還是想吃小蛋糕,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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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即使宿醉,頭疼欲裂,但上班人,上班魂,齊思還是在鬨鐘響起的那一刻逼自己睜眼了。
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出房間,正好撞上準備出門的齊妙想。
看了眼窗外的天,齊思有氣無力:“就去學校了?”
“嗯啊。”齊妙想邊穿鞋邊說,“不然早自習要遲到了。”
齊思同情地歎了口氣。
苦逼的高中生,還好她是熬過來了,現在輪到她女兒受苦了。
看了眼媽媽
() 淩亂的一頭長發,以及卸妝沒卸乾淨的一張花臉,昨天是她幫媽媽卸的妝,但媽媽的睫毛膏好像是防水的,一般的卸妝水沒用,齊妙想也不懂怎麼卸,隻能讓媽媽頂著睫毛膏睡了一夜。
齊妙想提醒媽媽趕緊去洗個臉。
齊思哦了聲,走到鏡子前,發現自己臉上一片狼藉,身上的衣服也沒換下來。
她終於意識到什麼,趁著女兒還沒出門,趕緊問:“我昨天是怎麼回來的?”
“你不記得了?”齊妙想說,“昨天是顧叔叔送你回來的。”
“顧總?他把我送到了樓下,然後是你扛著我上來的?”
“我哪兒扛得動你,是顧叔叔把你抱上來的。”
齊思身體一僵。
“……他抱我上來的?那他進我臥室了?”
齊妙想額了聲,沒否認,隻說:“所以我就讓你平時勤快點搞衛生嘛……”
蹬了蹬腳,確定鞋子穿好了,齊妙想開門:“我去學校了哈。”
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女兒的下樓聲噠噠噠,而齊思一直僵在原地。
反應過來後,她跑回臥室,仔細揉了揉眼睛,然而睜開後,沒有任何奇跡,她的臥室還是亂的像垃圾場。
平時在公司上班的時候,她都努力在老板和同事們麵前表現得很乾練,就是為了塑造一個乾脆又能乾的職場人設,結果昨天一喝多,就暴露了本性。
而且還是在顧總麵前。
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讓顧總質疑她的工作能力。
齊思扶額,頓時感覺自己頭更疼了,往床上一癱。
這段時間,麵對顧明周,她一直小心翼翼,生怕男人哪天一時興起,問起她有關女兒的事,如果他質問她當初麵試的時候為什麼要對他撒謊,她壓根就解釋不了。
因為她未婚生子是既定事實,如果他因此而對她產生偏見,她也隻能受著。
未婚生子,而且還是十七歲就生了孩子,能是什麼正經女人嗎?
就連齊思自己都沒法否認。
顧明周不過問,她的心裡就始終有一口氣被吊著,上不去下不來,好像一個等待宣判的犯人,這段時間工作也絲毫不敢鬆懈。
昨天她又陪著顧明周去應酬飯局,顧明周一向是不會讓女下屬幫忙擋酒的,但齊思為了向顧明周證明,自己作為他的秘書,除了有過那麼一點黑曆史,彆的無可挑剔,於是昨天特彆賣力,一桌的老總,她一個個替顧明周張羅過去,老總們直誇顧明周撿到寶了,招了個這麼漂亮又能乾的秘書。
聽到其他老總這麼誇,齊思當時也挺得意,心想顧總,聽見了沒有,如果你要是因為我的黑曆史炒了我這麼一個能乾的秘書,那是你的損失。
她看向顧明周,然而顧明周卻並沒有因為自己秘書被誇了而表現得多開心,看她夾在幾l個老總中間左右逢源,把幾l個老總哄得心花怒放,他反而皺著眉,臉色不大好。
他在臭臉什麼?她為了公司,為了他,都這麼賣
力了,他居然還不滿意嗎?
真難伺候。
等這場飯局徹底結束,齊思喝得比上回還多,走出包廂時,腳步都虛浮了,明明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卻軟綿綿的,好像是踩在雲上。
她聽見顧明周說,下次再有這種飯局,她就不用來了,他會叫其他人陪同。
齊思一愣,她這是被架空了嗎?
她今天都這麼賣力了,差點都沒喝吐,結果顧明周還是要架空她?
就因為她麵試的時候撒了一個小謊嗎?
齊思想要質問男人,但她已經完全沒有那個力氣了。
徹底醉倒前,她感覺到身邊的男人扶了她一把,聞著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味道,她似乎還聽到他輕輕歎了口氣。
記憶到此為止,現在她酒醒了,但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昨天到底哪裡做的不好,才惹得顧明周歎氣。
再加上顧明周昨天看到了她亂成垃圾場的房間,估計對她更失望了吧。
齊思嘖了聲,從床上坐起來,打算還是收拾下房間,剛拎起手邊的一條裙子,被裙子蓋住的她的內衣褲露了出來。
“……”
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痛恨過自己亂扔內衣褲的壞習慣,隻要一想象到昨天被上司看到了自己這垃圾場一般的房間,以及自己亂扔的內衣褲……
唯一能慶幸的就是這套內衣褲的款式起碼不醜,甚至還挺精致的。
齊思羞愧閉眼,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
這下不用擔心顧明周會不會把她給炒了,因為她已經有了主動離職的想法。
……
然而也隻是想想,在這個現實的社會,大部分人都得為兩鬥米折腰,作為一個還有孩子要養的成年人,齊思沒有任性的資本,縱使已經羞愧到了極點,班還是要去上。
到了公司,一大堆的文件堆在桌上,需要她先看過後拿去找顧明周簽字,在工位上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齊思最終還是起身,敲響了顧明周的辦公室門。
“進。”裡頭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