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的歌譜早已擺上,隻待入圈的傀儡張嘴吟唱。
*
【我尿床了?】
清亮且驚訝的聲音在陸斯恩的腦海裡炸開了花,伴隨著來自新生蟲母強烈的情緒起伏,不理解、迷茫,或是震驚與羞赧……
總之就在那一瞬間,陸斯恩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垃圾桶,將來源於那位還不會具體控製精神力鏈接的蟲母的全部情緒一一接收到腦子裡,除卻一時間的混亂,陸斯恩滿心都是按揉太陽穴的欲望,但注意力卻忍不住被最初那聲驚呼的內容所吸引。
銀白色直長發的高階蟲族皺起好看的眉頭,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指正搭在腰腹間暗金色的圓扣上,修長的指尖“噠噠噠”地敲擊地金屬扣的表麵,伴隨著他唇中的呢喃,“難道是某種生理疾病導致的尿……失禁嗎……”
“什麼?”正站在一側的下屬阿普整個人都一頓,一向不顯神色的麵孔上浮現出一層意外。
“沒事。”陸斯恩搖頭,他靠做在皮質的椅背上,原先的思緒卻因為蟲母的精神力鏈接而忍不住飄向了前幾天他與艾薇、安格斯的那場視頻通話。他問:“阿普,那天你看到了嗎?”
“那天?”阿普一愣,立馬反應過來,“看到了。”
“你覺得怎麼樣?”
被問住的寸頭蟲族一時語塞,他整理著措辭,微微俯身,“大人是指那位新生的蟲母嗎?”
“唔。”
陸斯恩從鼻腔裡淺淺應了一聲,也算是作為裡阿普問題的回答。他指尖靈活地觸摸上自己的聯絡器,熟門熟路地點開來自艾薇的屏幕共享,很快就看到了那隻被蜂壓在蟲肢之下、直愣愣翹著尾巴的小蟲母——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遲鈍。
但他知道,這隻蟲母絕對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無害。
陸斯恩目光一掃,很輕易地觀察到了連接在蟲母尾端和蜂蟲肢尖部拉絲的黏液。
乍眼一看像是漂亮清透的銀白色,可實際陸斯恩卻下意識知道,在正常無烏雲遮擋的光線下,那些有些粘稠的液體本該是淡淡的金色,像是流動的金子,細碎晶瑩,甚至可以看到藏匿在每一寸黏液內飄動著的細閃。
就像是他曾經見到過的一樣……
陸斯恩一愣,他感覺剛才一瞬間自己好像觸摸到了曾經消散、模糊的記憶,但那種感覺來得極快,等他想抓住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已經遲了,隻有點滴的懷疑被輕輕地烙印在了陸斯恩的心裡。
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在聯絡器的邊緣之上,陸斯恩的腦海裡此刻跳躍出一個古老的、很久未曾被提及過的詞彙——王血蟲母。
所以這隻新生的小家夥,也會和上一任蟲母一般身染王血嗎?
回神的陸斯恩抬頭看向阿普,“……你剛才說什麼?”
阿普再一次重複道:“大人,我覺得這位新蟲母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那麼不堪。在那段錄像裡,他很脆弱,但也很堅強,和以往我所聽說過的蟲母並不一樣……”
頓了頓,他補充道:“而且我在看到這位蟲母的第一秒,心臟和腦海都在告訴我應該好好保護他。”
“畢竟這是每一個蟲族的天性……你還聽說過什麼有關於蟲母的?”陸斯恩來了點兒興趣,“如果我記得沒錯,以你的年紀,應該還沒有經曆過上一任蟲母吧?”
“是的。”
蟲族整個種群的平均壽命有三百年,但這個年數僅僅限於普通蟲族,至於那些高階蟲族的壽命則更為長久,至於具體有多久,便不可被隨意窺探到。而阿普在很久前就服務於陸斯恩,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身為高階蟲族的陸斯恩卻沒有絲毫的變化,硬要說的話,那就是陸斯恩的力量愈發地深不可測。
阿普:“我曾聽到過安格斯大人對上一任蟲母的評價。”
“哦?他怎麼說?”雖然已經差不多能猜到,但陸斯恩還是問了一句。
“偽善,虛榮,低劣,惡心。”
四個詞,都是極其貶義的意味,可想而知安格斯是有多厭惡上一任蟲母了。
“其實他說的沒錯。”
陸斯恩眯了眯眼睛,目光遙遙落在了窗外緩慢後退的隕石、星體上,在隨著他與062號星球之間距離的靠近,蟲母的生息以及對他的影響似乎也在潛移默化中加重,甚至真的發生了陸斯恩覺得不可置信又格外貼合現實的事情——
在他那日看到追蹤蜂傳遞來有關蟲母的畫麵後,原本藏在他心底的殺意已經不再如之前那般濃重。
蟲母對於蟲族的影響總是驚人的,而王血蟲母更甚之。
陸斯恩想到了自己可能會受蟲族天性而被困於蟲母的身份地位,卻不想這層“影響”竟然強烈到了這般的地步……
皮質手套輕輕滑過光屏,來自062號星球上的窺視依舊在暗中進行著。陸斯恩看著蟲母身上寬大的外套,細碎傷口、即將痊愈的蟲尾,以及整個被布置得乾乾淨淨的洞穴。
不知道為什麼,一種怪異的違和感升起。
新生蟲母,已經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了?哪怕是被整個蟲族公認的“特彆”,可能夠達到這般程度似乎也有些超過了?
雖然是這樣想著,但對於蟲母“特彆”的限度,陸斯恩自己也無法做出規定。
這時,阿普又開口了,“大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阿普服務於銀甲的勢力後,那件令高階蟲族們緘口不提的“上任蟲母”事件就像是一個頑固的謎團,無法吹散,卻一直猶如陰影籠罩在整個蟲族的上空,就是阿普也無數次好奇過當年之事。
“當年啊……”
隻要一閉眼,陸斯恩便感覺自己隨時都會被重新拉回到那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