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六歲半的陽而言,秦王政二十一年的這個冬至,讓他終生難忘。
昨天,仲父和叔父二人,用新製的“踏碓”,一口氣舂了一石稻穀,其中三分之二是秈稻,三分之一是糯稻。舂成糙米還不夠,一直舂到傍晚,幾度篩簸,才將米糠麩皮儘數除去,得到了白淨的精米。
仲父將舂出來的秈米和糯米各自取了2鬥,放在陶盆裡用冰冷清澈的井水泡著,然後就將陽,還有他的妹妹月一手一個抱了起來,一人親了一口,誇口說明日要給他們做好吃的……
就為了仲父這句話,正是嘴饞年紀的陽很晚都沒睡著覺,一直在琢磨仲父所說的美味究竟是什麼。
“是飴糖吧!我聽見仲父打發叔父去鄉市買飴糖了!”
他的妹妹,隻有五歲的小月睜大了眼睛,陽仿佛能看到她齊額頭發下,眼中滿是星星。香甜可口的飴糖,他們一年也就能吃到兩三次。
“肯定和那些米有關係。”陽則如此認為。
在他眼裡,那些舂好的精米,便已經是美味了。陽正是容易餓的年紀,**米時可以大口大口咽下,不必擔心被米糠刮得嗓子疼,可平日裡父親要拖著一條傷腿下地,母親也忙得很,既要收拾家務又要織布又要照顧大母,哪有時間細舂。
在滿滿的期待中,兩個孩子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等陽再一睜眼,已經是第二天大亮,冬至到了……
對他們家而言,冬至日不單單是一個節氣,還是個特殊的日子。
和藹的大母(祖母)總喜歡抱著陽和月,絮絮叨叨地談論往事。
她說,仲父是冬至日平旦的時候出生的。湊巧的是,叔父驚,也是兩年後的冬至日莫時出生的,他的出生純屬意外,是大母去給大父送飯時,被一隻跑過身邊的兔子所驚,突然來到這個世界……
所以大母常拿這件事來開玩笑,說叔父驚是為了和仲父趕上同一天出生,才急衝衝降生的。
每每聽到這,陽和月都會好奇地問,小孩如何出生,是石頭裡蹦出來的?還是從井裡撈到的?亦或是那隻兔子變的?
對此,大人們都麵麵相覷,避而不談。
但對黑夫和驚同一天出生這件事,那位住在鄉中,雖然不識字卻懂《日書》,常給人定日子時辰的姑大母是這樣認定的:能在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必定是命脈相連,黑夫和驚,不單是親兄弟,還注定會同生共死……聽上去神神叨叨的。
總之,冬至日對他們家而言,有些特殊,今年就更加特彆了,這一切,全是因為仲父!
陽揉著眼睛走出房門時,發現母親和姑姑正庖廚裡忙活,燒火架釜,釜上還有蒸飯用的木甑。待陶釜裡的水燒開後,便將已經泡得脹鼓發白的米舀進熱氣騰騰的木甑中,用旺火蒸煮。
不多時,庖廚裡便蒸汽滾滾,濃濃的米香不斷地從廚(本章未完,請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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