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戶牖鄉豪,東張宅邸的確不小,尤其是宴賓的地方,屋頂飛簷翹角,走廊柱木渾圓,廳堂足夠三十四人坐下。
雖然天色未黑,但似乎是為了炫耀主人家的富庶,廳堂已經被燭火點亮,兩排高三尺的青銅燈架靠牆擺放。其造型倒是談不上多精美,大多是一個奴隸造型的青銅小人跪在地上,雙手托著燈盤,盤內放著動物膏油,燈蕊靜靜燃燒,發出了淡淡的焦味。
燈架往前,則是統一塗成黑色的漆木案幾,每個案幾後邊皆有一蒲席,分東西兩排。
身材高大肥胖的張博一個人在中央主座上都有些嫌擠,旁邊還有兩名綠衣婢女坐在小枰上侍奉,他最終還是沒派自家子弟去邀請黑夫來飲宴,自覺在這場博弈中勝了一籌,所以意氣風發,一抬手,便邀請眾人入席。
今日來的賓客分東西兩席,顯得涇渭分明。
坐在東邊的是張氏子弟、本鄉父老,除了東席上首的三老張負穿著錦服,寬衣博袖外,其他人大多穿著尋常的葛麻衣物。
這些人都是本地宗族鄉黨,他們的關係,靠的是血緣,哪怕不是相同姓氏,彼此也有姻親往來。每逢臘月,同邑的各家都能一同去祭掃祖墳,還同堂吃飯喝酒,大家都是骨肉鄉親,不過房頭遠近點罷了。這樣一群人當然是彼此熟識,一見麵就用當地方言打著招呼,熱絡地攀談起來,目光餘角還瞥向對麵那群“外人”身上。
而黑夫、共敖、仲鳴,連同他故意帶來的十名甲士,則坐於西側客席之上。眾人也很有“外人”的自覺,均披輕甲,腰間掛劍,以軍中姿勢正襟跪坐,一個個神情肅穆,沒有過多的話語,顯得與宴飲熱鬨氣氛格格不入。
眼看人都到齊了,張博便拍了拍手,讓閒談的鄉黨父老們安靜下來。他口中用方言說了一大通話,黑夫隻聽明白了個大概,無非是今日之宴,都是為了讓大家認識新來的遊徼,眾人且放開肚子吃喝痛飲,勿要拘束。
隨後,在三老張負的帶領下,東席的眾人齊齊起身,朝西席上首的黑夫作揖,黑夫也拱手回禮。
雖然魏地風俗與南郡差距很大,但好在鄉豪宴請,沒有大城市裡貴族筵席的繁文縟節,相互介紹完畢後,宴飲便正式開始了。
“這張博是想在我麵前擺闊麼?”
看著背後大白天燃燒的燈燭,看著魚貫而入,端著漆器食盒的奴仆和婢女,黑夫暗暗想道。
春秋時,諸侯卿大夫、士、庶人,連吃飯用的食器,都有不同的禮節規定,地位低的人是用不了青銅器的。
但漸漸地,一些貴族貧窮了,一些士庶卻富裕了,雖然被禮儀所限,依然不敢過度(本章未完,請翻頁)
www.biqu70.cc。m.biqu7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