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湛兮的暗示之後,張寶珠還是懵的。

原本她這一趟過來,也隻是陪一陪這位將軍府的夫人,好好感謝對方上次帶她參加筵席的,張寶珠雖說隻是商戶女,但好歹也是見過不少世麵的,能過了湛兮的眼,再攀上劉氏,她已經是極為幸運了,她並沒有想過還能再見到湛兮,而且還是湛兮主動來見她。

更讓張寶珠想不到的是,湛兮居然是過來向她請教如何打理家業、管理手底下的工坊商鋪的。

這……這難道就是孔夫子說的“敏而好學,不恥下問”麼?

張寶珠謹慎地說:“國舅爺有需,小女子當竭儘全力,隻是小女子年少,對此亦無過多研究,隻怕見識短淺,貽笑大方,無法對國舅爺有益處,不若讓小女子歸家,請教家嚴,定在三日後,給國舅爺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湛兮自然也看出了她的謹慎,張寶珠不是個蠢人,她年歲到這兒了,又千裡迢迢地從江南過來,恐怕就是為了能從這臥虎藏龍的京都覓得一個好夫婿,而這等已經到了適婚年紀的姑娘……她手上很可能已經有自己的產業了。

很明顯,張寶珠確實有不少的產業,她應當也有極為豐富老道的經驗,但她卻不敢擅自給湛兮提建議,還主動說要回家請教老父親。

湛兮當然是答應的啦,小羊羔雖然軟綿綿得很可愛,但是老肥羊才是真的肥啊!

三日之後,張寶珠再次登門,通過劉氏,向湛兮獻上了厚厚一遝已經裝訂好的無名書。湛兮打開來隨便翻閱了一下,這赫然就是蘇南商會會長張養德的多年管理經驗的精髓所在,是濃縮版他的經驗總結。

裡邊詳細地說明了什麼樣的崗位應該如何管理,又應該如何利用人心相互鉗製,還有如何拿捏住獎罰懲處,還有各種各樣的麵對諸如什麼下邊的人欺上瞞下啦、吞沒功勞啦、內部拉幫結派啦等等多種情況,相應的處理方式……

難為他了,三日就能寫出這玩意來,隻怕腦細胞沒少死,頭發也沒少掉,這幾天也沒睡覺吧?

這就是權力的美妙啊~湛兮淡定地合上了這本書,然後在它的封麵上,提筆龍飛鳳舞地寫下六個字——張氏管理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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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讓田姑姑親自走一趟,把那《張氏管理經驗》交到姚鵬舉的手中去。

而他擇日不如撞日,當日就進了皇宮一趟,與永明帝說明了一下自己的需要,永明帝聽了一耳朵,最後抓住的重點是——

“金童子是說,你能造出前所未有的,表麵有凸起紋路的玻璃器具?”

誰人不知,玻璃器具那是人吹出來的,這玩意兒表麵都是光滑平整的,有技術的工匠倒是能造出胖肚子、瘦脖子的仿陶瓷外形的玻璃器具,但玻璃這東西始終都不像是瓷器那般,還能捏出個四方形的來,更彆說表麵什麼千變萬化的花紋了。

“那得看看鋼鐵工坊裡頭的工匠,能不能造出合適的玻璃器具來。”湛兮先是謹慎地表示要有前提條件,但說完後又嘻嘻一笑,抱著永明帝的胳膊撒嬌道,“但我覺得我一定能成功的,姐夫你就讓我去鋼鐵工坊看看嘛!”

永明帝哪裡頂得住這孩子的撒嬌,這可是他親眼看著,從不會走不會爬的一小團,一點一點慢慢長成如今這般模樣的孩子啊!

他在這個妻弟身上所傾注的感情和心血,甚至是宮裡頭那兩位皇子都比不上的,因為當上了皇帝之後,永明帝就再也不能像是在封地時候那般,可以有著大把大把的時間加入到孩子的成長中去了。

永明帝大手一揮,說道:“讓陳愛卿帶你去,要什麼,就和工匠們說,他們造不出來,就抽調出幾個人,專門給你研究你要玩的。”

哪怕隻是從鋼鐵廠中抽調幾個工匠,對於如今這個時代的情況而言,也已經是極大極大的手臂了,要知道這些鋼鐵廠平時在生產什麼?生產湛兮他爹打仗要用的兵器盔甲等物。

永明帝口中的“陳愛卿”,指的就是工部尚書陳鴻謀,那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陳鴻謀年紀很大了,如今正是半隱退的狀態,工部的大部分事項他都已經下放給了下邊的工部侍郎們,再過幾年,他就該乞骸骨了。

但是碰上了湛兮——什麼!?你說你要退休了?你今年也才六十五啊陳愛卿,六十五歲什麼乞骸骨!老當益壯,請你重新站起來,再為大雍奮戰十年,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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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半隱退狀態,被湛兮生生拽了出來,將狀態切換成了“龍王歸來”的工部尚書陳鴻謀:“……”

“國舅爺,臣垂垂老矣……”

湛兮打斷他,一臉慷慨激昂:“不,你不老,老不老,薑尚八十事文王。你今年才六十五呢陳愛卿!按照薑太公的年齡,你還能再為大雍燃燒熱血二十年!”

陳鴻謀哽了一下,這薑太公,難道是誰人都能變成他的嗎?

他忍了忍,最後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頭:“國舅爺,您請看老夫這三千白發……”

“這算什麼?”湛兮拍了拍陳鴻謀的肩膀,“這隻不過是血肉之軀開始老去了而已,但是我相信,你那一腔熱血向大雍的心,它正年輕力壯!你那深愛著大雍的靈魂,它正龍|精虎猛!”

陳鴻謀:“……”老子他娘的今年就想退休了,老子該回老家去含飴弄孫了,你他娘的怎麼就聽不明白呢!?

有的人,三五十歲就已經比七八十歲的老頭兒更加“老”了,身體一堆老年病,說是年輕人,但指不定隨隨便便就死在老年人的前頭了。

而有的人,說是七老八十了,但身體狀況好得很,熬一熬,指不定能送走家中的孩兒們呢,這一類老當益壯的家夥,當然不能放過他啦~

什麼退休,想太美!

反正工部尚書也已經有三年不怎麼處理工部那些日常事務了,除卻工部的某些大項目需要他親自過目外,他閒得很,正好被湛兮抓壯丁。

你這半隱退半隱退,工作是自己給自己打折扣了,還是直接打骨折,大雍朝給你的俸祿可沒有打折啊——

給我加班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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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彬特意跑了將軍府一趟,給湛兮彙報一些進程。

他已經科學合理地將生產線切割完畢,等著湛兮檢驗一下,又或者經過湛兮的允許後,現在玻璃工坊弄出一條小型的流水線實驗看看,慢慢地、仔細地修正,屆時全國玻璃工匠的交流大會上,湛兮能拿出來的成果又多了一項。

湛兮表示:“不必事事都請示我,放手讓下邊的工匠們去做吧!相信他們!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人!”

“他們都是大雍朝最頂尖的玻璃工匠了,也許他們拿出來的方案還不足夠完美,但絕對已經是當世最合理的了,想要超越他們,也許隻有他們自己,亦或者是站在他們的肩膀上的後來者。”

老工匠有豐富的專業知識和經驗,年輕工匠有更多有針對性的新想法,湛兮覺得這一切都很好,該放手讓他們試著進行流水線的生產,屆時到了大會前,給他的發言稿再加上一項便是了。

對於這一類針對性較強的專業領域的事情,最怕的就是毫無相關經驗,專業知識為零的領導瞎幾把指揮了,湛兮顯然不會是這樣發癲的領導者。

蔡文彬說他和姚鵬舉一塊兒,整頓了玻璃工廠的管理問題,對管理層做出了許多改革,姚鵬舉還在寫稿總結這一次的整頓。

湛兮毫不吝嗇地將他們二人誇讚了一番,還忍不住抓了抓蔡文彬的手:“兩位實在是辛苦了啊,待到我大雍朝的玻璃享譽海內外,爾等皆是最大的功臣!”

“多年後,人們提起玻璃,指不定就會說從‘蔡氏玻璃’‘姚氏玻璃’了,就如同今日我等所說的‘蔡侯紙’!”

蔡文彬先是忍不住順著湛兮說的話,對未來進行了一番想象,看到了奪目刺眼的光輝燦爛。

然而今天下了雨,有點涼,風一吹,透骨寒,蔡文彬很快就回神了。

他擦了一把不存在的虛汗,心道:好了好了,小國舅爺,您快彆畫餅了,這段時間,老夫真的感覺吃你畫的餅要吃吐了。

當然,這不是吃撐了才吐,這是發現吃的時候很美味,結果到了肚子才發現這餅還沒落到實處,餓吐了!

一直在吃餅,一直在挨餓,天底下還有比他們這一幫子被國舅爺拿捏住的人,更淒涼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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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彬除了彙報他本人和姚鵬舉的工作之外,還順帶代替他的頂頭上司,工部尚書陳鴻謀給湛兮作報告。

“國舅爺您說的鋼鐵製作玻璃模具的事情,尚書大人已經安排了幾個工匠去研究了,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今日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告訴您一聲,您先前跟尚書大人提過的,造出齒輪,利用流水的動力發力,讓玻璃流水線中的冷卻退火這一環節,用流水扇風取代人工扇風的想法,已經落到了實處,您要是有空,可以到玻璃工廠去看一看。”

“哦對了,我昨日過去玻璃工坊,工匠們都很是想念您,還有些工匠帶了他們妻子在家中做的醃菜,說等您到工坊視察的時候,要送給您吃。”

工匠們也不全是呆頭呆腦的母雞,他們很清楚,煥然一新、徒然清明的工坊管理的變化,究竟是誰帶來的,還有直接長了一倍的銀錢……

雖然目前工匠們還沒能得到湛兮最開始告訴他們的青史留名,但是他們也吃到了落在實處的大餅,各種項目的獎勵,直接拔高的月錢,這一切都讓他們更加信任湛兮,甚至是篤信不疑的。

故而,比起更常往工廠奔波的姚鵬舉和蔡文彬,這一群工匠們,對湛兮的好感度反而更高。

姚鵬舉回味過來之後,也曾久久失神,繼而對著夜月歎了一聲:“曹小國舅,當真是收買人心而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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