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知樂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問:“那寡婦,是何時向官府報的案?”

他尋思著,若是傻女丟了的當日就報案,想必辦案人員定然能發覺其中不對的,就比如他自己,他便對這一些格外巧合的細節,會有著絕佳的敏銳直覺。

魚知樂知道,在常山大長公主治下的鳳安城,能人誌士極多,沒道理知曉某個寡婦丟了個年歲與反叛罪犯的女兒相近的女兒後,會沒有聯想。

如果沒能及時想起這些千絲萬縷的聯係,便是錯過了絕佳的時機,比如案子都已經辦完了,風聲過去,寡婦才報的案。

可是若是如此的話,那常山大長公主當初又為何會對韓氏攜帶的一對女兒起疑心呢?

湛兮拍了拍魚知樂,說道:“想必諸事的細節,還另有隱情。”

故而在如今魚知樂看來,似乎還有些不儘人意的地方,不過,隻怕這些放在當時,卻恰恰是能圓過去的。

常山大長公主笑了笑,對湛兮頷首:“你所料想的,與當時的情況,相差無幾。魚少卿的疑問,我也能回答。”

為什麼沒能聯係上寡婦丟掉的傻女可能被韓氏拐走呢?

一來,韓氏就兩個女兒,她被官兵緝拿時,身邊就帶著兩個女兒,一個病了,另一個健康但聾啞了,這數目是對得上的,不僅數目對得上,當時齊氏夫妻二人的表現,也無甚問題,那似乎就是他們的女兒。

二來,那寡婦確實沒有及時報案。她出門當日,附近村子住的娘家嫂子來過家裡,得知寡婦最近接了酒樓的一樁豆腐大單,提過要將傻女帶回村子裡養幾日,待寡婦忙過這一陣,便叫她去接回來。

故而,寡婦歸家,發現傻女不在,也沒有多想,隻以為是嫂子帶傻女回娘家去了,她一心一意地磨起豆腐來。

大雍朝可不比網絡遍布全球的現代社會,親朋好友分彆時,還能說一句“到了給我發個信息、打個電話報平安”。

人外出是很容易發生意外的,而且出意外和誤會什麼的,還不一定能及時得到消息,這便是信息的滯後。

得知傻女被拐,還是寡婦完成了豆腐大單,提著雞蛋回娘家後……

嫂子告知寡婦,鳳安城戒嚴,她沒能帶傻女出城門,叫傻女自個兒回去了,傻女也是認得路的。

和舅母分彆時,還說自己回去也好幫母親磨豆子呢,誰也沒想到,這姑娘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寡婦報案,已是為時已晚。”魚知樂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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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何韓氏所攜的一對女兒,體型歲數都對得上皇都傳信,我卻還是要叫巫公子多此一舉……”

常山大長公主頓了頓:“我隻是知曉此案後,想到曹老將軍未能斬殺的前朝之和親公主……寧定公主的小女兒趙麥冬,她被末代皇後救了,我憂心她的後代,也會有她的本領。”

“又偶然聽說巫公子所在師門,本領極多,還能鑒彆血脈

,便可有可無地想著麻煩他再驗證一遍罷了。”

魚知樂的嘴唇囁嚅了許久:“原來如此嗎……倒是可惜了。”

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了這一句——可惜了。

可惜了,常山大長公主這“一時興起”,當時分明有機會能蕩平這一切;

可惜了,巫公子深受重傷,隻能鑒彆一人;

可惜了,若是選了韓氏懷中高燒不止的女兒,或許就會識破她偷梁換柱找替死鬼的籌謀……

可是人間太多可惜,太多棋差一著,太多遺憾,太多就差一點點……

湛兮歎了一口氣,這似乎好像冥冥之中,韓氏那女兒著實有些運道在身,就是不知道,這“運道”究竟是天生的,還是……

他狀似無意地看了看巫公子和巫姑娘的方向,許是用非常手段掠奪到的運道也說不準。

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不是巫門師叔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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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了一會兒,湛兮說:“長公主殿下必定是聯係舊人,大海撈針似的篩查了許多卷宗,這才抽絲剝繭出許多在‘如今’看來格外不對勁和有聯係的地方……”

“確實。”常山大長公主說著揉了揉頭,那可不是個簡單的工程量。

隻是不計較人力物力,大海撈針,控製要素,抽絲剝繭,確實能有所得罷了。

“那韓氏真正的另一個女兒,又去了何處呢?”湛兮問,“殿下想必有所……猜測?”

“猜測?嗬嗬,倒確實隻能是猜測。”

常山大長公主說:“駙馬有一段時間,喜愛在酒館裡借酒消愁……”

湛兮眼眸輕閃,那段時間,便是這對夫妻的“十年之痛”的期間吧?

“賣酒的姑娘還未嫁人,是個溫婉嫻靜的,這朵解語花很能寬慰駙馬,她與本宮處處不同……”

常山大長公主還沒說完,湛兮便失禮地插口:“大長公主此言差矣,當壚賣酒的姑娘,如何與明宗愛女,先帝最尊敬的姐姐,組建、率領娘子軍守衛邊疆數十年的,大雍最尊貴的三朝公主相提並論?”

“溫婉嫻靜說的是‘柔美文靜,莊重溫和’,”湛兮冷然極了,“雲英未嫁之女,若當真莊重,如何能多次與有婦之夫相談甚歡?況且,駙馬不是旁人,是守護她所在的城池的守城公主的駙馬!”

這比現代社會裡,資助貧苦之地的孩子求學十幾年,結果對方讀完出來,當了資助人丈夫的情婦,還企圖把資助人掃地出門有何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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