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馳光:“哥舒翰不想出城,因為除了李隆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出城意味著兵敗,意味著死亡。”
“但是皇命在前,嶽飛礙於完顏構,不得不班師回朝。”
“哥舒翰就算再不想出城迎戰,他也得聽著李隆基的吩咐往外走。”
“他在初四那天出城,初七那天和敵軍相遇。”
“而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靈寶之戰。”
……
李世民熟練的往自己嘴裡塞了一顆藥。
他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讓他血壓升高的事情了。
武曌也麵無表情的給自己灌下了一碗大柴胡湯,又加了兩顆定心丸。
順便吩咐了一句:“去告訴宋璟,把李隆基的功課加三倍,不學死就往死裡學。”
是,這個時候的李隆基還是個孩子,以後那些荒唐事也沒有做,她打不得也罵不得,但是,沒關係,軟刀子磨人的事兒她武曌做的還少嗎?
武媚娘把丈夫扶到休息的軟榻上,眼神擔心:“雉奴,要不先不看了吧……你這身子……”
李治搖了搖頭,他的臉色看著很蒼白,氣息也有些微弱,但是神誌還算清醒。
“我得看下去……”他忽的短促冷笑了一聲,“我不看下去,以後怎麼折騰那個小崽子?”
武媚娘看他那副堅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勸不了他了,她輕輕歎了口氣:“那你就看吧……實在撐不住了喊我一聲,我去看著人給你熬藥。”
他們夫妻一體,雉奴聽到的也會跟她詳細說,左右事後會知道,她也就不急於這一時——最關鍵的是,她也不想被氣——還不如去看著人給他熬藥。
李治疲憊的點了點頭。
他們夫妻倆剛剛商量了一下,覺得光有兩瓶定心丸估計還鎮不住李隆基帶來的威力,所以決定雙管齊下,湯藥和丸藥全部不能放過。
……
天幕上的景象觸目驚心。
潼關封閉已久的城門打開,哥舒翰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沉默的往外走去。
而他的身後,浩浩蕩蕩的大軍也從城門內走出。
這支軍隊很安靜。
安靜得詭異。
除了行動時的聲音和兵甲碰撞的聲音,整支軍隊聽不到任何交談聲。
一些有經驗的老兵仿佛已經知道了什麼,臉上是赴死的決絕。而軍隊中的大部分人——也就是那些新兵,此刻還帶著一種茫然無措的情緒,不解的看著其他人。
六月,熾熱的陽光落在士兵的身上和將軍的臉上,每個人都帶著一頭的汗水,熾熱的空氣逐漸扭曲了他們的視線,哥舒翰的目光慢慢放空。
潼關到靈寶,短短一百餘裡的路,但是每一步路都如此艱難,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那樣煎熬。
四天的時間,他們到達了靈寶西原。
季馳光解釋道:“靈寶西原,雖然占了一個原字,但其實並不是平原,而是一處極適合伏擊的地方。”
天幕上,畫麵一轉,變成了一張地形圖。
李世民的臉色非常嚴肅:“南邊是崤山,北邊是黃河……”
兩側根本無法繞行。
或者說可以繞行,但是無疑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長孫無忌臉色也很不好看:“要想順利通過,隻能走中間這條窄路。”
尉遲敬德不解:“這條窄路……應該不會選擇這裡吧?這一看就是埋伏的好地方,不管是從高處滾石還是在穀口以逸待勞……就算是走黃河,也比走這條路要好。”
長孫無忌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不已:“敬德你還是經曆的太少了。”
尉遲敬德這些年跟著李世民,自然沒吃過多少上司的苦頭,哪裡知道這種狗比上司在後麵拖後腿的痛苦?
要是給哥舒翰足夠的時間,他當然是寧願選擇越過黃河或者崤山到達對麵,至少穩妥,可問題是——李隆基肯給他時間嗎?
李世民歎氣,他是實在弄不懂自己這個曾孫是怎麼想的。
如果說是希望有一場勝仗能振奮大唐的軍心,那其實沒有必要指望哥舒翰——根據主播的說法,另一麵作戰的郭子儀和李光弼就做得很不錯,哥舒翰這邊關係著長安,反而求穩更好。
但是……
算了算了,他還是看下去吧,彆再試圖去揣測原因了。
……
果不其然,即使哥舒翰非常猶豫擔心——因為他知道,如果換了他自己,一定會在這條路上布下埋伏。
但是,迫於李隆基的壓力,他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選擇了:“走正中間的路。”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王思禮愣了一下,難得問了一句:“……您確定?”
哥舒翰無奈:“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王思禮想起後麵跟惡狗似的緊追著他們不放的聖旨,也沉默了。
他對著哥舒翰一拱手,沒說話。
哥舒翰思索片刻,然後道:“你帶著五萬騎兵作為先鋒,再派十萬步兵在後麵壓陣……”
“那您呢?”
哥舒翰用力的捶了兩下胸膛,想讓自己振奮起來:“要是我能年輕十歲,去做先鋒的就是我,不是你了……我帶三萬人走黃河,會在北處的高地觀察戰場局勢,隨時指揮情況,你們注意留心看我的指揮。”
“另外,糧草和軍資運輸也走黃河,隘道到底不太安全……”
他用一種王思禮看不懂的目光深沉的看著他:“……小心點,活著回來。”
王思禮什麼也沒說,隻是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但是,事情的發展出乎他們的意料。
原本抱著必死決心作為先鋒開路的王思禮意外的發現,峽穀內確實有埋伏的叛軍,但是……似乎很弱?
看著被手下砍瓜切菜似的解決的叛軍,王思禮不禁遲疑了一瞬。
但是比他作戰經驗更為豐富的李世民卻在那一刻喊出了一句:“不好!”
他眯了眯眼,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叫安祿山的能有這麼大的狠心。
長孫無忌做出了判斷:“這是想讓他們輕敵啊!”
安排一堆老弱病殘成為第一批送死的人,從而讓大唐的軍隊輕敵冒進,然後再……
王思禮很快也反應了過來。
他瞪大眼睛,戒備的看向四周,怒吼了一聲:“小心!所有人,不許進去!!!”
他身邊的士兵都愣了一下,不明白將軍怎麼突然這麼警戒。
但他們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數不清的巨石檑木從高空落下,重重的砸在了大唐士兵的身上。
一分鐘前還鮮活的一個人,頃刻間就沒了聲息。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軍隊都亂了套。
他們太冒進了。
即使王思禮已經及時預警,但大部分士兵還是追著逃竄的叛軍進了狹窄的隘道。
這也就導致,當滾石和巨木落下來的時候,大唐士兵的死傷格外慘重。
就算王思禮再怎麼聲嘶力竭,試圖維持軍隊的紀律,也無濟於事。
人數,瞬間就成為了大唐軍隊的致命弱點。
天幕之下,幾乎所有人都不忍心的彆開了眼。
實在是太慘烈了。
很多大唐士兵並不是死在滾石和巨木之下的,而是死在驚慌的踩踏之中。
雖然係統已經及時的給每一個死相慘烈的士兵都打上了馬賽克,但是那人體被踐踏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從天幕之中傳了出來。
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已經忍不住彆過頭去嘔吐了。
李治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雙瘦細的手死死的抓住了身上蓋著的薄被,在那嬌貴的綢緞上留下了紛亂的褶皺和抓痕。
他閉上了眼,但是士兵被踩死時的悶哼和慘呼卻依舊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朵。
李治的眼淚落了下來。
自從阿耶死了以後,他很少這樣不帶政治目的的為一件事情落淚。
……那些人、那些人本來可以不用死的,如果他們還在潼關,如果他們沒有出城……他們本來可以不用死的!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也開始一陣一陣的發黑,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他聽到了媚娘的聲音。
“雉奴!”
……
武媚娘沒想到自己才走開半刻鐘不到的功夫,丈夫就能硬生生被氣到昏厥。
她趕緊把人扶起來,給他灌下了一碗舒氣解鬱的大柴胡湯,然後又把藥丸用水化開,給他又灌了下去。
見他雖然還是昏迷,但是麵色卻比先前要好看些,這才鬆了口氣。
武媚娘神色複雜的看向天幕。
李隆基啊李隆基,你可真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