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光乍亮。

沉悶的雷聲響起來的時候,顧白衣懷裡的枕頭被蹂|躪得更加淒慘了。

沈玄默似乎恍然: “你怕打雷?”

顧白衣有點窘迫地點頭。

沈玄默挑眉: “膽子這麼小?”

顧白衣沒說話,低著頭繼續揉捏懷裡的枕頭。

沈玄默眼底閃現過一絲笑意,最終還是又往後退了兩步,語氣溫和了一些: “進來吧。”

這是顧白衣第一次進沈玄默的房間。

寬敞但空曠,幾乎沒有什麼多餘的擺件。除了床和衣櫃以外,就隻有書桌和排了滿麵牆的書櫥。

朝南的窗戶是一麵飄窗,窗戶開著手掌寬的縫,窗簾也沒有拉,絲絲的寒意從外麵浸透進房間。可惜並沒能驅散掉那種黏稠的沉悶感。

顧白衣抱著枕頭,拘謹地在書桌前的凳子上坐下來: “我在這兒坐一會兒就好了。”

“坐吧。”沈玄默去倒了兩杯水,一杯放到桌上,正好在顧白衣手邊。

顧白衣並沒有很刻意地四處打量,但視線落到書架上的時候,就不自覺地頓住了。靠近書桌的這片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古籍。

其中很多顧白衣都看過,除此以外也有一些是前世早已失散或者隻剩殘本的古籍,在這個世界被好好保存了下來。

可惜大部分沒有再版,要麼難尋,要麼價格貴得驚人,顧白衣也隻能望名興歎了。

沒想到沈玄默房間裡就收藏了這麼多,還有不同的版本。

顧白衣有點意外。

沈玄默注意到他的視線,以為他是有興趣: “想看?”

顧白衣沒有否認: “沈哥也喜歡看這些?”

“不喜歡。”沈玄默很直白地說,雖然他基本都看過一遍了, "偶爾用來打發時間而已。"

顧白衣:

真是令人羨慕又嫉妒的打發方式。

沈玄默倒是才想起來顧白衣就是學的曆史專業。難怪會對這些書感興趣。

“你要是想看就自己拿,看完再放回來就行了。”沈玄默想了想,又說道,“樓上那間書房裡還有其他的書,你想看就去跟韓叔拿鑰匙。”

顧白衣都有點驚

訝了: “都是沈哥自己收集的?”

沈玄默: “怎麼可能。”

顧白衣:"……哦。"

想想也是。

沈玄默解釋: “都是我爸弄回來的書,書房和他自己房間裡都放不下了,所以才塞了一部分到我這裡來。”

顧白衣剛摸到書櫥的手又默默縮回來。

沈玄默不由失笑: "這邊的書隨你看。他真正寶貝的書都在家裡藏書室放著呢,這邊的原本是準備攢一攢捐給圖書館的。"

顧白衣這才鬆了一口氣,隨手抽了一本出來。

“那我在這兒看一會兒書。”顧白衣乖乖巧巧地看著沈玄默, "沈哥你先睡吧。"沈玄默問:“就坐這兒就行了?”

顧白衣略帶疑問地“嗯”了一聲,像是在說,不然怎樣?

他並不太擅長用言語安慰人。

更不好直說“我知道你在雷雨天會做噩夢然後連續幾天都會精神不好所以過來安慰你一下”。——據說沈玄默更不喜歡被人戳穿這件事。

所以顧白衣就是很簡單直接地想,如果有人在旁邊陪著,或許就沒有那麼害怕了吧。

書桌和床之間的直線距離不過兩三米遠,這麼近的距離應該已經足夠起到“陪伴”的效果了。

沈玄默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也說不清楚到底應該是要“怎樣”,隻能悶悶地說了一句: “隨你。"

反正到時候困的也不是他。

沈玄默躺回到床上。

顧白衣起身去關了燈,隻留下桌上一盞台燈,正要再去關窗拉窗簾的時候,就被沈玄默叫住。“窗戶不要關。”他懶懶地說道, "太悶了。"

其實是更討厭這種天氣下的密閉環境。

“好。”顧白衣輕輕應了一聲,又回到書桌邊。

桌上的台燈被調到了最暗檔,背著床的方向,氤氳得好像一團暗黃的霧。縱然顧白衣視力很好,在這種狀態下看書也有點費力。

好在他的注意力原本也不在書上。

半看半發呆,許久才翻過一頁紙,聲音也放得格外輕。但沈玄默就是睡不著。

那麼大一個活

人坐在幾米以內的地方,時不時地就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發呆,過一會兒自己回過神,又收回去看書。

沒過一會兒卻又不自覺地看過來。

如此循環往複,視線又莫名灼熱,睡得著才怪。沈玄默刷得睜開眼睛。

窗外恰在這時劃過一道亮光。

顧白衣抬起頭,正看進黑沉沉的眼底,沈玄默沒有睡著,看過來的眼神格外的清醒,卻也在那閃爍的光影之間顯出幾分脆弱的意味。

其實那不像元以言所說的“害怕”,更多的倒像是“厭煩”,或者說“厭倦”。

此時此刻,哪怕他突然跑到高台上說太無聊了想跳下去,似乎也不會是什麼很奇怪的事。

顧白衣不自覺地蜷了下手指,不知道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從何而來,卻也叫他無端地生出幾分慌張。

他很想伸手抓住沈玄默。延遲了幾秒的雷聲轟隆隆地響起。

沈玄默看到他的小動作,看到燈光下的那張臉似乎又蒼白了幾分,顧白衣抿了下嘴角,有些不安的模樣。

他好像真的很怕打雷。沈玄默就這樣微妙地誤解了。

他原本不應該再去理會,至少也該視若無睹,他願意開門把顧白衣放進房間已經算是過界-->>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