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衣隔了兩天才見到沈女士。

在沈玄默住的小區門口,偶遇。

這個“偶遇”有幾分水分不得而知,顧白衣初見到沈女士的時候,還是有幾分心虛的。不過都到這時候了,顧白衣哪能不清楚沈女士當初的話也是有水分的。

隻是不知道是她誤會了,還是故意找個借口戲弄兒子。

顧白衣想想她的身份和能力,覺得大概率是後者。

這種事隻能心照不宣,不好扯開了臉皮刨根究底。

但沈女士應該不希望兒子被一直糾纏下去。

顧白衣腦海裡滾動著一堆族姐給他講過的狗血劇本,揣測著接下去是不是該回歸“正途”,警告他認清自己的身份了。

不過有過前幾次交流,他倒也生不出什麼緊張的情緒,隻是神遊著跟上朝他招手的沈女士。

沈女士帶他走進了附近的一家茶室。

與初見時極為相似的環境,沈女士開口卻是直接了當的一句: “小顧,你是不是喜歡上玄默了?"

顧白衣一怔,險些抓不住杯子。

他沒預料到會聽見這樣直白的一句話,一時之間思緒亂了,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僅這片刻的空白,就已經足以說明問題。至少也是心動了。

沈女士輕歎了一口氣: “你怎麼先……”後麵的話她沒再說得下去。

顧白衣慢慢回神,後知後覺意識到沈女士的語氣裡並非質問,更無憤怒,反倒更像是……恨鐵不成鋼。

她最多就是有些氣惱,顧白衣怎麼就這樣輕易地動了心。

顧白衣低頭垂眸,看著杯中晃蕩著的茶水,斂去疑問的神色,試探著說了一句: “我不會纏著他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女士又歎了一口氣,“我隻是怕你——”

怕什麼?

顧白衣沒有聽見下文。

當他抬頭時,沈女士臉上沒有苛責,沒有懷疑,反倒有些懊惱,還有隱晦的擔憂。

那點擔憂並非是怕自己的兒子被癡纏,而是……奔著顧白衣來的。她在擔心顧白衣。

為什麼?

顧白衣輕聲問: “您在擔心什麼?”

沈女士不答,反問: “你知道玄默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顧白衣說: “沈哥是個好人。”

沈女士麵色古怪地笑了一下: "對你來說嗎,或許吧。我倒希望他一直都是。"

顧白衣說: “他是。”

沈女士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顧白衣的目光不閃不避,乾淨透亮,卻也執拗地堅持自己的觀點。他覺得沈玄默就是一個好人。

沈女士張了張嘴,有些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她先一步移開了視線。

“你最好真的了解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沈女士說道, "我對你其實沒有什麼要求,現在及時止損也可以,繼續下去……也可以。”

她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如果以後你後悔了,可以來找我。”

說完,她便起了身。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停下來,回頭看向顧白衣: “今天的話……”

顧白衣了然地頷首: “我不會說出去的。”

沈女士點了點頭,遲疑了片刻,說道: “當時我說沈玄默有個喜歡而不自知的人,那段話是騙你的。原本我就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而已。”

丟下這句話之後,沈女士便匆匆轉身離去。

空留顧白衣怔在原處出神。

良久,他才低頭,看著茶杯中輕蕩的水波一點點歸於平靜,映出他緊皺的眉頭。他現在越來越好奇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能讓沈玄默身邊親近的人都那樣諱莫如深。但他也隱約有點明白過來,為什麼沈玄默總是會遊離在人群之外,格格不入。

明明是沈玄默的母親,卻反過來擔憂他一個外人。

能一手把自家企業帶到如今的高度,沈女士顯然不是那種同情心泛濫成災、胳膊隻往外拐的絕世聖母。

她隻是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她將那個孩子視作一個危險的人物。

顧白衣對著水麵揚了揚嘴角,卻隻露出一個苦笑。理智告訴他,他應該聽從沈女士的建議,相信她的判斷。但理智之外的心臟,卻泛起細密的疼。

沈瑰意回到家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

遊教授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又去倒了一杯溫水,扶在她嘴邊喂她喝下去。沈瑰意緊緊抓

著丈夫的手,指尖微微地顫抖著。

“小顧好像確實喜歡上玄默了。”她喃喃自語。

“我就說。如果不喜歡,怎麼可能在玄默身邊待得下去。”遊教授輕拍著妻子的背,安撫著,“你不是一直擔心玄默孤獨終老,現在真的碰上一個喜歡的,不是好事嗎。”

"能讓玄默喜歡下去的,能是個普通人嗎?”沈瑰意勉強扯了下嘴角,笑得有些難看, "原本我想順其自然,興許真的是有緣分。但是……"

那天沈玄默第一次帶著顧白衣進沈家的門。

遊教授去接她的時候,說兩人看著關係不錯,說不定真的是緣分到了,沈瑰意還附和,終於能把狗兒子給嫁出去了,也算喜事一樁。

回到家的時候,沈玄默和顧白衣剛走,他們沒有照上麵。

但負責做飯的阿姨見過他們了,還開玩笑說原來以為大少爺隻是隨便找個擋箭牌回來,免得過年遭遇催婚轟炸,沒想到竟然開了朵真桃花。

顧白衣在客廳翻相冊的時候,沈玄默在廚房裡跟阿姨聊了好一會兒,內容很簡單,就是顧白衣喜歡和不喜歡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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