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風塵仆仆。
他們一夜都沒怎麼闔眼,更彆說想起來吃飯。
好在沈玄默已經安排妥當,叫助理在附近訂了家早茶店的包間。
吃過早飯略休息了片刻,他們先去了公墓。
這是顧家三人來之前就商量好的,秦期雲將顧白衣撫養長大,是他的母親,也是他們的恩人,所以無論如何也該去墳前拜一拜的。
鞠過躬,抬頭的刹那,許驚瀾還是沒忍住,伸手抹了下眼角的淚。
顧懷玉拉住妻子的手,安撫性地輕拍了兩下。
夫妻兩人心情複雜,又不願意在顧白衣麵前哭喪著臉惹人心煩,便都低著頭稍稍平複了一下情緒。
顧白衣站在不遠處看著,並未上前打擾。
沈玄默站在他身邊,借著身體的遮擋握住他的手。
“……我沒事。”顧白衣低聲說道。
沈玄默淡淡“嗯”了一聲,並沒有鬆手。
墓碑前的這一幕看著難免叫人傷感,顧白衣更是心情複雜,但顧家三人找過來,並不是為了在這裡和他一起抱頭痛哭的。
他們更希望顧白衣能記住好的一麵,知道自己以後還有一個依靠。
等到離開公墓的時候,他們都已經重新收拾好了心情。
顧白衣回顧著原主的記憶,帶他們去了原主長大的地方。
那個小區裡的房子早在養母第一次離婚的時候就賣掉了。
但對於原主來說,那一片區域仍是最近似“家”的地方。
小區裡麵拆掉重建的滑梯他都記憶猶新。
那個紅藍色的滑梯上麵原本印著大象的圖案,後來被重新粉刷成了藍白配色的卡通兔子。
其實都是些無聊又瑣碎的東西。
但顧懷玉和許驚瀾聽得都很認真,尤其是許驚瀾,臉上掛著笑,眼底卻仍有淚光盈盈閃爍。
顧長樂平時行事方便自由很多,在發現顧白衣的存在不久,他就已經將人調查了個底朝天。
所以此刻顧長樂體貼地把空間留給了父母,自己稍稍慢了兩步,正好跟沈玄默一塊落到後麵一點的位置。
沈玄默的目光從顧白衣身上移開片刻,轉頭衝顧長樂笑了笑,喊了一聲:“哥。”
顧長樂眯了下眼睛,心情有點複雜。
早在約定見麵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確認了沈玄默和顧白衣的關係。
剛剛在車站門口,顧白衣也極為自然地介紹,這是他男朋友。
從這點來說,沈玄默跟著顧白衣叫他哥一點毛病都沒有。
而且顧長樂也確實比沈玄默年長那麼一點點。
但沈玄默這一聲“哥”,顧長樂是怎麼聽怎麼彆扭。
並不是很想認。
沈大少爺以往在戀愛方麵的名聲並不大好聽。
雖然仔細調查也能看出來,那些大概率是他自己放任自流的傳言。
但能有那麼離譜的謠言傳出來,
說明他自己對這方麵的事確實並不在乎。
如果顧白衣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
顧長樂一定會勸他慎重。
可惜顧白衣不是。
現在顧長樂不僅不能勸顧白衣重新考慮,相反還要感謝沈玄默。
——這點是真心實意。
上一次黑料事件,也是沈玄默反應及時,這才避免了最糟糕的後果。
且不論他們是怎麼在一起,就隻說顧長樂能查到的部分,沈玄默確實沒有半點對不起顧白衣的地方。
甚至可以說,即便是真正的家人,也不可能比沈玄默做得更加細致周到了。
沈玄默對顧白衣,是真的好到了極致。
好到顧長樂這樣的血緣親人都不由自主地生出羞愧。
——那本來應該是他們的職責。
而且剛剛這一路走來,顧白衣感到無措不安時,總是下意識地去看沈玄默。
比起僅僅還隻有血緣相連的陌生親人,顯然沈玄默更能讓他安心依賴。
父母心情激蕩,或許還未有所覺,顧長樂在旁邊卻看得一清二楚。
不過他們本來也沒打算做棒打鴛鴦的惡人。
一來還沒那個資格,二來他們也不想顧白衣不開心。
隻要他樂意,隻要他不會受到傷害。
就算顧白衣說他喜歡一條狗,顧家人也會麵上歡歡喜喜地幫他籌備婚禮。
更彆說確實對顧白衣很好的人了。
顧長樂心底愁腸百轉千回,麵上還是冷冷清清的樣子,卻還是按捺下心底那點微妙的不爽,慢慢“嗯”了一聲,認下了這聲“哥”。
顧白衣耳聰目明,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一眼。
沈玄默回了他一個安撫性的淺笑,叫他安心。
顧長樂看了看顧白衣,又看了眼沈玄默。
雖然才第一次正式見麵,但他已經不由地生出了幾分“兒大不中留”的淡淡惆悵。
沈玄默看出他心情複雜,不過顧長樂能保持沉默,沒表現出敵意已經是出乎意料的友好了。
按照之前幾次電話裡的交流,顧長樂明顯是很在意這個走失的弟弟的,而且性格也相對古板一些。
沈玄默甚至已經提前做好了被刁難的心理準備。
但顧長樂落在後麵,最先跟沈玄默說的卻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多謝。”
沈玄默微怔了怔。
顧長樂臉上並無為難,說完這句話就抬起了頭,安安靜靜地看著顧白衣的方向。
二十年未見,他也很想好好看一看這個弟弟。
沈玄默原本還提著一些的心終於一點點放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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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三人一直待到了第二天中午。
吃過午飯之後,沈玄默和顧白衣一直送他們到機場。
顧長樂原本並不急著走。
但顧懷玉和許驚瀾這兩天情緒亢奮,好幾天都沒休息
好,
回去的時候臉上的憔悴之色都掩蓋不住。
顧長樂不放心,
準備親自送他們回去。
進候機大廳之前,許驚瀾拉著顧白衣的手依依不舍地囑咐:“有事就給你哥哥打電話。”
顧懷玉在旁邊輕咳了一聲:“沒事也可以打電話。”
顧長樂“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