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考慮好了?”
——“我會給她一個康莊大道。”
小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久違的夢到了和師父第一次相遇之前的事情。
她以為自己許久不回憶,已經是忘記了。
現在發現實際上一直都在她的靈魂深處。
洪荒向來弱肉強食,兔族喜歡繁衍生息卻並無立身之本,所以惹得許多茹毛飲血的野獸以他們為食。
兔子是很能忍痛的。
她在族中長輩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這個概念,她想,她一點也不會忍痛,她被火灼一下哪怕不痛也要讓長輩來哄。
可她落了單,被喜歡捕食兔子的野獸抓了起來。
他們想要看她求饒,想要讓她為兔族丟臉,滿足他們的即便是吃再多的肉也沒有辦法滿足的欲/望。
摔打,這是最輕易的。
她被粗礪的大手一次次的摜在地上,他們大笑著等著她哭喊,等著她求饒。
這時候,小白才明白為什麼長輩會這麼說——因為她太過於弱小了,她沒有辦法反抗,甚至連呼痛都顯得奢侈。
他們給的一點傷口都足以讓她脆弱的生命就此終結。
那些野獸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不肯輕易的讓她死。
他們讓她傳訊給族中長輩,就會放了她,可她並不願意。
也並非有著高尚的、舍己為旁人的勇氣,她隻是覺得既然已經這麼疼了,何苦再讓彆的兔子們也這麼疼。
她不肯傳訊,野獸們就沒有了證據。
他們想要證據,想要更多的兔子,所以他們準備挖了她的眼睛,後來又施法為她止血。
然後覺得這個程度太輕了,於是又打算砍了她的耳朵,一起做添頭。
她沒有死,也沒有呼痛。
她隻是一隻會忍痛,已經默默無聞的習慣了疼的兔子。
或許是她的忍痛和弱小已經被野獸們記在了心裡,匕首割在她的耳朵之前,她奪了那個愚蠢的野獸手中匕首。
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兔子確實很能忍痛。
她的眼睛看不見,即便在那裡那麼些時日已經摸清了所有的地形,可依舊會磕磕絆絆,撕裂身上的舊傷。
可她忍著,一點呼痛聲都沒有,成功的在那些野獸準備慶祝沒有懷疑的短短一瞬間內逃了出去。
而後,便陷入了一個滿是清蓮香氣的地方。
她醒來的時候,師父說是她救了她自己。
師父說,她差一點就會死。
她也覺得,或許她命會死在那裡。
但她不信命,她信自己。
柔軟的兔子,在麵對凶惡的野獸的時候,也是不服氣的。
——天說生她為了忍痛,她偏要用這來為自己爭一線生機。
師父說,那他也偏要她重見光明,才不要修煉無目功法。
後來,據說是太陰星上的月桂精華,還有太陽星上的扶桑火熾與她補足了一雙眼睛。
截教弟子,她喜歡這個稱呼,也喜歡這個道義。
重新看到光明的那一日,她有些害怕,師父的吻落在她的睫羽上,她才鼓足了勇氣,久違的道了一聲“好疼”。
——她一直都是怕痛的,隻不過沒人聽她說痛罷了。
而後,她才害怕的睜開了眼睛。
......
她睜開了眼睛。
這一次看到的卻是她的師伯,還有遠處正在操持丹藥的大師伯。
金銀童子依舊笨笨的,吵吵嚷嚷,大師伯也難得的沒有在做他那個素日枯井無波的樣子,反而也像個小老頭一樣跟著吵鬨了起來。
恍惚中,還以為是昔日昆侖。
“沒關係,日後你便是我截教弟子,登無上仙途。”
那位在她床榻邊上守著的二師伯見她醒來之後也沒有任何愧疚,依舊言之鑿鑿。
小白想笑他這個聖人嘴裡說的到底是什麼鬼話,也難為他說這麼長的一句句子。
想要出口的話很多,卻沒有一絲力氣。
遠處老子見她醒來皺了皺眉,對元始說:“你何苦折磨她。”
小白忽然想起她見大師兄落發散功的時候,她想,散了截教功法,原來是這麼疼啊。
大師兄在西方會是什麼樣子,她在闡教能夠比他厲害嗎?
她幾歲的時候就知道,殺人......已經要一點生機都不留。
何苦這麼小瞧她。
必須會後悔這麼小瞧她。
她身上落了一身疼出來的冷汗,使勁抽動了一下身子,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來。
素日被忽視的被褥卻格外的順滑,讓她無法依仗。
元始站起身來,那雙手覆蓋在她眼眸上,想要續一下安魂咒,讓她安心睡著。
小白卻不再抗拒他,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襟,示意他低下頭。
兜率宮裡的火燒的極旺,小白感受著體內如水一般流逝的修為,靈魂都在抽痛的血肉,緩緩的朝著元始露出來一個笑。
——她回憶起來,自己從前是如何讓那些凶猛的野獸放鬆警惕的呢?
——是被摜在地上之時,眼神之中露出來的悲哀、無神。
她再也沒有了力氣,終於閉上了眼睛,順從了被中斷的安魂咒。
一萬八千年的辛勞,淚珠伴著大羅金仙的修為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依稀記得自己望到的那一片月,好似格外的明亮。
也好像是越來越花,蒙了一層薄霧。
她在想什麼?
她自己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