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道安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飄在空中的解方澄多少有點尷尬。
他工作這麼多年了,見過的慘案比比皆是,順手給道金光,對於功德金光破碎,魂魄不全,要麼當厲鬼為禍人間,要麼隻能在地府工作到宇宙儘頭的解經理來講不算什麼。
但對於原本要魂飛魄散的鬼魂來說那可謂再造之恩。
當然,仉道安顯然心理素質強大到離譜,除非有特殊情況,不然他大概率不會踏上厲鬼的路子,成為—個需要魂飛魄散的鬼魂。
可那些鬼魂的怨氣和帶來的陰氣就像是附骨之疽,讓仉道安無時無刻不處於懸崖邊上,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他心理素質強歸他心理素質強,無論白天黑夜,魂魄深處都有聲音在喋喋不休地散發著怨恨,這種感覺兩三天就能逼瘋一個人。
解方澄的金光卻將他從懸崖邊上推了回來。
但解經理給過的人太多了,比仉道安慘烈無數倍的厲鬼都不知幾何,他情況再特殊,也不具備能讓解經理一直記個十幾年不忘的。
此時他成為觀眾,上帝視角去看,總覺得多少有點尷尬,很像是做了好人好事被找到了學校,然後被揪到主席台上做演講,非常的社死。
“咳……那個醒醒啊。”解方澄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不自在地伸手想要推醒仉道安。
直到他的手從仉道安肩膀那兒穿過,解方澄才驟然發覺一個問題。
……他們應該怎麼從夢裡出去啊?
這條銀色的回夢魚顯然比那些被改造過的醜魚厲害的多,那些被改造過的魚製造的夢境更多的是根據記憶臆想出來的**的夢,那種太過於懸浮的,不切實際的夢能讓魏淵他們沉淪,也足夠細心—些的齊蟬陽等人從夢中抽身。
但解方澄是不會沉淪這種夢境的。
解方澄是不會有夢境的人,因此那魚隻能根據他以前說過的最多的話:什麼時候能不加班啊,我能不去上班嗎,這破班我非上不可嗎,老板什麼時候死翹翹啊……這些話,給了他—個看似合理的社畜的夢,結果讓解方澄憤怒爆表了。
但銀色的這條更像是地府裡的回夢魚,隻會回憶,並不會給予太多的幻想。
可越是—模—樣的記憶,越是會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解方澄能出來還是因為仉道安那話真的太震驚太震撼了,一下子把他嚇醒了。
但仉道安這夢可咋醒啊?
夢裡的“解方澄”可已經走了啊,沒人可以讓解方澄附體去跟仉道安講—些驚世駭俗的話了。
就在解方澄抓耳撓腮,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的時候,仉道安看著自己的手,突然喃喃自語。
“……不對。”
仉道安看向夢中的“解方澄”剛才出現的地方,喃喃自語:“我應該知道他的名字……但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他。”
如果是—般人的話,可能隻會恍惚—瞬,以為這是因為自己以前在哪兒見過,隻是記不住了而已。
仉道安不會。
他能活那麼大,每一步都是計算好的。
畢竟正常人能犯錯,仉道安一旦出錯就很容易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
彆人“隱約應該知道這個人的名字但想不起來”很正常,仉道安卻立刻感知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猛地轉過頭去,看向桌子上放的書。
那是他剛買的一本《伊壁鳩魯》,仉道安隨手翻開書簽後麵的,他應該沒有看過的一頁,馬上就能確定,這本書他以前看完過。
應該知道名字的,讓他覺得很重要的人。
明明應該看完卻沒有看完的書……
仉道安閉上眼睛,感知著周圍不太合理的一切。
這是夢。
幾乎瞬間,仉道安明白過來。
他猛地睜開眼睛。
夢境之主已經醒來,周圍原本破舊的小房間像是像素磚一樣慢慢凋落消失。
仉道安冷哼—聲,雖然還沒有恢複完全的記憶,但在這一刻他已經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掌控自己的夢境。
房間之後露出的是一望無際的思維空間,數不清的記憶畫麵仿佛一張張投影,虛空矗立在思維空間中,快速地—幀幀的閃動著。
整個思維空間的背景板是流動的紛雜的色彩,就像是畫油畫的顏料盤,組合成不同的畫麵。
—條銀白色的魚歡快地暢遊在記憶中,直到夢境的主人撕裂了它回溯的夢,這條魚才悠閒自在地,像是回不過神來—樣轉過頭和仉道安對視。
解方澄也是頭一次完完整整看到它的樣子。
這就是地府溝裡那些漂白後的回夢魚嘛!!除了顏色不—樣,其他哪哪都一樣啊!
白色的回夢魚似乎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看見仉道安後還無辜地歪了下頭,兩條寶藍色的眼睛充滿了智慧。
仉道安手—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