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誰對副本的破壞比較大??是我嗎??啊???
周意安原本覺得這解方澄的武力值已經夠離譜的了,沒想到對方開口說話更離譜。
他雙手顫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體裡的甲蟲作祟還是被氣的。
解方澄看起來也不怎麼高興。
這又是把人家牆給撞壞了,又是撞壞了房間的,在幼兒園第一天解方澄就該意識到的,這小子不是個善茬,畢竟周意安第一天中午就砸壞了幼兒園的床。
幼兒園的床壞就壞了,反正是副本。
現在這可是小世界的房子啊!人老板好端端開著他的酒店,無妄之災啊這是。
解方澄在這兒打個車都是給錢的,還會跟詹小明兩人湊在一起數他倆還有多少存款,夠在酒店住多久,需不需要再找人借一下。
但周意安在乾嘛?
解方澄當然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他的思想邏輯非常簡單:是周意安先動手的吧?那這責任不是他的是誰的?
“你小子,記得給人賠錢啊。”解方澄還說呢。
周意安雙目赤紅,他的憤怒和委屈已經到達了頂峰。
“憑什麼?!!”
憑什麼!!
他經曆了那麼多,這才得到了來到遊戲的機會,到了副本之後,那幾個玩家裡除了柳菲瑤,其他人都做了什麼?
詹小明天天跟個狗似的跟著解方澄左跑右跑,韓睿行和裴小東更是廢物,他倆進了這個遊戲之後有乾過任何一件對通關副本有幫助的事情嗎?
隻有自己!
隻有他積極跟每個NPC交流,積極參與每一件事,憑什麼他反而是最不好運的,要被解方澄和那個關鍵NPC針對?!
周意安不服!
解方澄雖然對找線索通關這種事情不太擅長,但在地府工作這麼多年,他見多了周意安這類人。
此時周意安一句憑什麼,神色又像是瓊瑤劇裡明明三觀不正卻還覺得自己淒慘的主角一樣,解方澄懶得跟他說那麼多。
他能感覺到,周意安的心口處有一股讓人很惡心的力量,支撐著他如今這麼生龍活虎的。
解方澄兩步衝過去,左手捏住他的肩膀,右手握拳,一拳衝著他的心口而去。
“嘭”的一聲,周意安心口處猛地凹陷進去,肋骨都不知道斷了幾根。
他“哇”地吐出一口摻雜著肉塊的血,血中有什麼東西掙紮著,想要逃離麵前可怕的人,下一秒卻被一腳踩死了。
周意安隻覺得在一刻渾身上下的力量瞬間消失不見,同時,扒住他五臟六腑的痛楚也隨之消失。
與此同時,他身邊飛舞環繞的甲蟲發出微不可查地慘叫聲,隨後大片大片的死去。
周意安原本被甲蟲強行撐大的身體終於變成了原本的模樣,但他的皮膚就仿佛過度抽脂的人一樣,疲軟地癱了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
沒有甲蟲充當發聲器,周意安原本就已經毀掉的嗓子變得如同漏風的音箱,但在這一刻依舊發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悲鳴。
那是一個人希望破滅後能發出的最後的聲音,如螻蟻在傾覆的海浪之前大聲的呼救,最終卻依舊被海浪吞噬。
連之前被他坑過一次,差點小命都要交代在休息室的詹小明在這一刻都難免覺得有些微的不忍。
但詹小明張了張嘴,最終也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站在周意安麵前的解方澄做完這一切,卻仿佛什麼都沒做一般,轉過身便要離開。
癱倒在地上的周意安在這一刻爆發出了最後的力量。
他猛地折起身,手裡的權杖向著解方澄敲去。
解方澄條件反射地一擰腰,躲過了這一擊。
周意安如同一灘爛泥,整個人摔在地上,他稀爛的內裡隔著層疊的皮膚漾出一種駭人的波紋,詹小明幾乎要忍不住去扶他一把。
躲過這一擊的解方澄隻是淡漠地掃了他一眼,神色不變,繼續想向前走。
兩根已經露出白骨的手指捏住他的褲腳。
“……彆走……”周意安的眼淚混雜著五官的血流下來,“為什麼……不能……救救我……”
他是做錯了,他是自私,但他真的應該得到這樣的報複嗎?
空氣中似乎傳來很輕地一聲歎息。
解方澄蹲在他麵前,認認真真地看著麵前的人。
“周意安,你昨天為什麼不去想想,詹小明、韓睿行、裴小東,他們為什麼要得到那樣的結果?”
果然是因為這個!
周意安心裡有無數的理由和借口,他的聲帶不足以支撐他講出來,眼前一直大大咧咧,看上去也不怎麼聰明的人卻在這一刻了如指掌地把他所有想的理由說了出來。
“可是他們三個最後還是活下來了,可是就算你留在休息室,你們也打不過那些鬼,可是你隻是自私了一點,沒有造成什麼特彆嚴重的後果——你要說這些嗎?”
解方澄直視著他:“既然如此的話,我隻是自私的不願意幫助你有什麼問題嗎?我隻是你身邊的‘周意安’罷了,甚至我做得並不如你這般過分,畢竟就算你選擇對我出手,我也不會將現在的你鎖在有鬼的休息室內。當你選擇做自私的人的時候,就不要要求彆人對你無私了吧?”
捏著解方澄褲腿的手指終於鬆開了。
周意安的臉埋在地上,沒有再抬頭。
說完這些之後,解方澄走到張思泉身邊。
張思泉一直看著他,當解方澄返回之後,張思泉掏出手帕遞給他。
“謝謝。”解方澄道謝之後接過手帕,擦了擦自己粘上血的手。
詹小明站在解方澄旁邊,在這一刻感覺到了距離和陌生。
進副本的時候他以為這是個沒實力的新人,呆頭呆腦的,連NPC的問話都不知道回來。
再後來這“新人”救了他,詹小明覺得這就是他異父異母的親大哥,咱出去加個好友,詹小明請客,將他覺得好吃的店都給咱解哥介紹一遍。
但就在剛剛那一刻,詹小明在解方澄身上好像看到了他的另一麵,那很不像“解方澄”。
隻是下一秒,解方澄轉頭看他:“哎,你沒事吧?”
詹小明呆呆看著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還擱那兒條件反射似的搖頭呢。
“真沒事?”解方澄又問。
詹小明有些茫然。
解方澄跟張思泉嘀咕:“他們這玩家就是不一樣哈,你看他手腕跟噴泉似的,這都不當成一回事。”
詹小明:“?”
詹小明:“……”
詹小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解哥救命啊!!!!”
.
下午詹小明住了院,他斷掉的手在這個小世界裡自然是接不回來了,畢竟手掌都被蟲子吃光了,隻剩下骨頭了。
解方澄沒把母蟲踩死之前,詹小明雖然從手腕處被切斷了手,但甲蟲環繞在他的傷口處吸血,同時也將噴湧出來的血液給堵了回去。
結果甲蟲一死,沒有東西再堵了,血當然就噴了出來。
詹小明是失血過多送進醫院裡去的,他在路上半昏半醒的,完好的那隻手還要去抓解方澄的袖子。
“解哥……”詹小明雙眼含淚。
遊戲裡倒也有那種喝了之後就能傷勢複原的藥劑,但不管是恢複四肢的,還是保命的,那都很珍貴。
詹小明的叔叔是D級狩獵者,同時又是比較厲害的生活職業玩家,炒瓜子炒得那叫一個地道,但連他手裡也隻有一顆複原藥,更彆說詹小明了。
玩家們在副本內受了傷後基本都不太會舍得用很昂貴的道具治療自己,畢竟出副本之後有低價醫療艙,醫療艙救不活的還有醫院,隻要腦子沒問題,都可以救回來。
加上玩家在副本內身體素質會得到極大的加強,比如周意安,他的五臟六腑都出現了損傷,心臟處被母蟲吃空了一半,換成正常人早死了,但他還能留下一口氣,被推進了急診室。
詹小明也不知道自己身體裡有沒有被蟲子啃,他隻是感覺渾身都疼,全身大概也被蟲子吃出了不知道多少蟲洞。
這孩子是真的有點兒缺心眼,現在了還雙眼淚汪汪地看著解方澄。
解方澄握住他的手,一臉無語:“你怕什麼啊?死不了。”
“真死不了嗎?”
“死不了。”
詹小明“嗚嗚”:“可是我覺得我好痛,我不會活生生痛死吧?”
解方澄又不知道從哪兒摸了根棍——好像是從那個倒黴酒店的被周意安撞壞的房間裡摸的晾衣杆,此時他麵無表情地看著還想把眼淚蹭他手上的詹小明:“你要這麼害怕的話我打死你,你就不會痛死了。”
詹小明嗚咽著放開了他的手。
“彌留”之際,他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邊似乎有人在生疏地安慰他。
“都說了不會死的……”
確實不會死的吧?
詹小明昏迷著和呆呆看著天花板的周意安一起都被推進了搶救室,解方澄張望了兩下,身邊的張思泉便很懂他的開口:“你先回幼兒園吧。”
“啊?這不好吧?”解方澄有些猶豫。
他主要是擔心萬一周意安想不開,要跟仉教授拚命怎麼辦?
雖然現在的周意安看上去已經沒有戰鬥力了,但架不住仉教授啊,那是個更沒戰鬥力的主。
通關了這個副本之後得去給他找點兒道具用用。
解方澄這麼想著,身邊的人隻是笑了一下:“沒事,他不是蠢人。”
現在周意安雖然變成了現在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但他的家長確實已經死了。
“我也答應過他,隻要他達成了準備條件,就幫他找領養人。”
解方澄還是猶豫。
麵前的張思泉伸出手,拉著解方澄的手摸了下自己的後腰。
靠!
解方澄目瞪口地看著他。
槍!
這小子……這個小世界中持槍違法,他可真是厲害啊!
張思泉看著他:“彆擔心,我不是‘仉道安’那種……我不是你記憶中那個很弱的人。”
“啊?”解方澄愣了一下,幾乎條件反射似的反駁他,“沒有啊,你以前也很強的。”
特彆強。
於是張思泉挑了下眉:“既然我這麼強,你為什麼還這麼擔心我?”
解方澄莫名覺得他這話好像有很多含義,搞得解方澄自己都心臟緊張了一下。
他抽回手,點了下頭。
“咳……那我回幼兒園看兩眼我就回來。”
“好。”
解方澄很快便從醫院離開了。
張思泉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明晦不定。
“‘仉道安’……是嗎?”
他歪了下頭,明明是清風霽月,玉樹蘭芝的氣質,這一刻卻莫名透出一股難言的邪氣。
“——真討厭啊。”他笑著感慨道。
而在天才幼兒園,已經是下午了。
柳菲瑤的計劃是對的,她的確聰明非常,並且膽大心細,不僅昨天自己順利渡過,還幫助了韓睿行和裴小東兩人。
“我靠,幸虧小柳找到的資料,昨天我‘家長’突擊檢查!要不是小柳讓我們提前預習了,昨天的突擊檢查我一定過不了關。”
裴小東最開始在“家長”麵前的表現太好了,為了討“家長”歡心,一開始就給自己立了個神童的人設,現如今他也是最痛苦的。
但柳菲瑤聽見他這麼說,反而稍微皺了下眉。
她猶豫了一下:“裴哥,你要不……今晚表現得差一點,被懲罰也沒關係,隻要彆死就行。”
“啊?為什麼?”
柳菲瑤分析道:“我跟睿行我們兩個的‘家長’都沒有突擊檢查我們,我懷疑,你的‘知識’已經達到了某個界限了,如果繼續表現得過於優異,最後一天的考試怕是很難熬。”
“這樣啊。”裴小東猶豫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中午捉迷藏的功夫,三人再次彙聚在休息室內。
這一次不僅是柳菲瑤自己在找書了,經過昨天中午的洗禮,韓睿行和裴小東膽子也大了不少。
“總不能什麼事情都交給柳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