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原本應該很多事情都已經忘了。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
但大概是心魔的緣故,解方澄眼前的所有景象都顯得如此真實而鮮活。
他甚至可以看清沙城上空飄渺的仙宮的每一根柱子,每一片瓦片都顯得如此精致而恢宏。
當仙宮出現的那一天,彆說城內的百姓,就連軍中的將領都有很多匍匐在地,虔誠地跪拜仙人的。
解方澄隻是靜靜的看著仙宮。相比起周圍人看到神仙的驚喜,他隻覺得渾身一冷。
這座仙宮突然出現在了沙城上方,如果這位突然出現的仙人命令他們投降,那該如何?
很快,解方澄的設想成了真。
仙宮出現第日,沙城中,護衛沙城的刈國將領趾高氣昂地帶著一卷白色的天書叩響了落霞關的城門。
百年的深仇血恨,數萬人的慘死之軀,在那張白紙上隻是一片黑色的,冷冰冰的招降書。
招降書上極儘羞辱之語,解方澄卻隻是淡淡看了一眼,就將它收了起來。
送走刈國的將領後,副將問他:“殿下,我們應當如何?”
解方澄隻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是夜。
解方澄一人一馬,提著劍悄悄潛入了沙城。
第二日天色將亮,他帶著兩顆頭顱回來了。
“那不是神仙。”
解方澄是這麼說的。
再後來那張極近羞辱的招降書貼出來,在邊關的民眾和將領都是有血性的,這麼多年的血仇橫在兩國之間門,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麵了。
在心魔中,解方澄看著“自己”一步步逐漸將整個汝國立在了神界的對麵。
——是的。
那天他就知道了,那是神仙。
就在那夜,他潛入沙城之後發現仙宮中空無一人。
但那宮殿裡,確實處處都是神仙的手段。
無風自動的扇子、從未見過的仙花異果、縹緲的仙霧……四處都是解方澄這位太子殿下從來沒有見過的奇異景象。
這如果不是神仙手段,那又是什麼?
大概是因為仙人降臨,於是沙城放鬆了警惕。解方澄悄無聲息的從仙宮中下來後,去往燈火通明的城主府。
整個沙城張燈結彩,慶賀著這位仙人的到來。所有人都很清楚,原本凡間門的戰爭是兩國之間門的戰爭,但當仙人降臨後,一切就又有不同了。
那可是神仙啊!
是啊,那可是神仙啊。
當解方澄到達城主府後,見到的卻是一位皮囊豐神俊朗,卻喝得銘酊大醉,如同普通紈絝子弟一般正摟兩位美妾高談闊論的“仙人”。
這位“仙人”既不知道自己的仙宮已經被一個區區凡人造訪過,也沒有感知到房頂,有人正悄無聲息地看著他。
解方澄想到了那一紙招降書。
刈國是凶殘血腥的國家,無論是對汝國還是對周邊的鄰國,都常有入侵屠城的舉措。
曾經也有周邊的小國降了刈國,隨後整個國家的子民男為奴女為妓,汝國要是降了,怕會比那個小國下場更加淒慘。
仙人。
仙、人。歸根到底,應該也是人吧?
直到解方澄真的手刃仙人和沙城將領後,他才確信。
所謂仙人,也不是殺不死的。
再後來……就是無休止的戰爭。
仙人的死亡好像隻是兩國戰爭中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有了那一紙侮辱性極強的招降書,整個汝國的氣勢都變了。
就在一切繼續之時,又一座仙宮出現了,隻不過這一次,這座仙宮降臨在了落霞關之上。
這一次的神仙似乎是向著汝國的,他讚揚解方澄殺得好,讚揚汝國是一片淨土,說他會幫助汝國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隻要以後汝國為他修建神祠,每年獻祭少量的汝國子民,就可以得到神仙的庇護。
解方澄再次抽出了他手裡的劍。
心魔裡,神仙的血液噴在臉上,帶著一種非人的冷感。
解方澄看著“自己”,見證自己是如何“保護”著汝國的。
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還會這麼執拗地選擇站在神界的對立麵嗎?
這個問題他曾經設想過無數次,每一次的回答都不儘相同。
但心魔中的答案隻有一個。
來的神仙一開始大概隻是一些剛入道的小仙,解方澄這個凡人都能靠自身贏過。
他確實天賦異稟,他的實力在一次又一次和神仙的戰鬥中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到最後甚至可以使用一些神仙才能使用的法術。
但他畢竟隻是凡人。
那一次的戰鬥死了很多人,有眼熟的,有眼生的,多半都是擋在他麵前,為了保護他而死。
凡人已經不能贏過神了。
解方澄看見自己獨自坐在墳堆裡,看向皎皎的月亮。
“如果人不能勝天……那,鬼呢?”
現實中,解方澄猛地眉頭一皺,“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在他身旁,崔玨隻知道,解方澄到了機房之後,看上去就好像知道了什麼,找到了什麼辦法一般閉上了眼睛,接著沒過幾秒鐘,他就突然吐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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