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張繁原本在抽煙, 手裡的煙燒著,他又分心去看嚴錫澤和顧熠的對戲,直到煙頭燙到手指, 他才驀然反應過來。
顧熠的這一段戲, 他當真無話可說。
張繁的本意是讓顧熠試試戲,看看他和角色的適配度, 就算演得差些也沒關係, 拍戲的過程中慢慢糾正就行。
可顧熠……這分明是能直接拍的水準。
一般人能輕易接住嚴錫澤的戲嗎?能在遊刃有餘地演過一場戲後, 再給人一種他和嚴錫澤勢均力敵的感覺嗎?
對彆人來說或許很難,但顧熠可以。
張繁也是從演員時代過來的, 當演員的時候,遇上厲害的對手, 他會卯足了勁把對方壓製住, 而當了導演以後, 劇組裡有厲害的演員, 他會比旁人更興奮。
丁暉這個角色戲份雖然不多, 但年輕演員想駕馭也並不容易,丁暉年紀雖輕,在電影裡, 他卻和程灝處在一種對抗的狀態。
程灝這個角色早早定下了嚴錫澤, 而丁暉這個角色是張繁看過《一枚信箋》後才決定邀請顧熠的。
在電影裡, 至少不能呈現出丁暉全程被程灝壓製的狀態。
“好!!”
張繁鼓起了掌:“你就按這個感覺拍。”
於青笑著對嚴錫澤道:“咱們這一條拍得挺順的。”
沒有人掉鏈子,哪怕隻是試戲, 他們三人都把它當成一場真實的戲去拍攝,至少於青是能感受到現場氛圍的——那種緊張的氣氛讓他都有些變色,不過他在電影裡扮演的是老板,必須狠狠穩住, 才不至於讓現場氣氛被嚴錫澤和顧熠奪走。
“他確實厲害。”嚴錫澤也不由感慨了一句。
當初雲星獎公布提名名單的時候,嚴錫澤就沒有輕視過顧熠,《一枚信箋》上映至今也有一年,顧熠沒拍過彆的電影,可嚴錫澤覺得,顧熠的演技壓根沒掉,反而更沉穩了。
張繁對顧熠也徹底放下心來。
……
電影正式開拍以後,張繁和嚴錫澤有空就來和顧熠講講戲,顧熠試戲的那幕鏡頭是一條過,但事實上,在劇本裡,丁暉的那種瘋還隻是開胃小菜。
顧熠覺得,他每天都在神經質和正常人之間切換,久而久之,精神承受的煎熬要遠遠勝過身體的疲憊。
那幾本講犯罪心理的書顧熠已經快讀完了,每天的戲份開拍以後,他自動進入丁暉這個角色,仿佛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毫無感情的殺人機器。
丁暉下手快準狠,他是能從變態行為裡品嘗到興奮的性格,而顧熠日常更沉穩一些,不會一下子讓自己的腎上腺素飆升到最高。
“是不是很累?”嚴錫澤問。
顧熠點頭:“感覺大腦一直很緊繃。”
兩人穿著薄T恤啃著瓜,顧熠高考結束這些天,A省氣溫飆得很高,幸虧拍戲的進程還算順暢,否則劇組上下恐怕都會覺得暴躁。
影視基地附近出產的西瓜在A省很有名,天氣熱歸熱,西瓜倒是管飽,顧熠拍完自己的戲份總會抱著西瓜吹風扇,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這個劇本就讓人平靜不下來。”嚴錫澤吐槽了一句張繁,“他就不能寫些好拍的劇本嗎?”
張繁入圍雲星獎的《攀登》是一部勵誌電影,新片卻血腥又懸疑,跟著劇情從開始到最後的嚴錫澤倒是了解劇本的全貌,顧熠每天拍得起勁,卻壓根不知道張繁想要呈現出怎樣的效果。
“不過導演嘛,總是得嘗試些不一樣的東西。”
啃完西瓜,兩人又拆了一根棒冰,之後就討論後續的劇情。
顧熠對自己這些天拍攝的總結是——狠狠狠,殺殺殺。
他目前所呈現的是丁暉冷酷的一麵,當然,在劇本裡,張繁並沒有為丁暉翻案,證明他其實是個“老實人”,隻是殘酷的現實讓他改變的意思。
“我又不是媒體,乾嘛要證明殺人犯都是老實人?”
變態本身就是變態,丁暉算是一個有層次感的變態,在之後的戲份裡,顧熠要對這個角色進行更深層的剖析。
顧熠進組一周多,丁暉的戲份拍著雖然累,但時長並不是很長,顧熠擔憂的點是,他在劇組待的時間久了,會不會沾染上丁暉的某些變態習性。
“放心吧顧老師,你比他變態多了。”——來自楊艇。
“至少變態不會忽然翻出化學試卷,一做就是兩個小時。”
“變態改變個人,化學改變世界,總結下來,你比變態更變態。”——來自何釗。
顧熠:“……”
……
隨著劇情的推進,丁暉這個角色的過去被揭開,他雖然有著殘酷的遭遇,但這個角色的本性就是惡,遇上老板隻是讓他惡的程度不斷加深,他開始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但——
在這一場戲份裡,丁暉第一次動手,乾掉了老板。
——他先前所展現出的對老板的忠誠全部是假象。
“我隻是喜歡看人痛苦罷了。”看著老板眉心咕咕冒出的鮮血,丁暉眼瞳中全是亢奮,麵色也呈現出潮紅,一槍還不夠,對著老板的屍體,他放了一槍又一槍,手指甚至因為興奮而顫抖。
“原來老板的皮膚,也和普通人一樣薄。”
丁暉看向老板的神色無比專注,就像在看一件自己精心準備的收藏品,他的眼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