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寒黎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女孩被人慘無人道地帶走了,帶到哪裡去了?被誰帶走了?這個答案似乎不用多問,當今雖然不隻一個基地擁有武裝力量,但是能打著這麼義正辭嚴地旗號動用軍隊的,也隻有中心基地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風棲緩慢地說: “對方沒有表明身份,當時的場景太混亂了,他的大腦呈現給我的是碎片化的畫麵,為了拚湊出事情的全貌,我隻能一遍遍地重新去看,但看到的信息還是不全的。”他抬頭看向時寒黎,“阿黎,他和你的的情況不一樣,我無法攻破你的意誌,是因為你的精神力太過強大,幾乎無懈可擊,但他,隻是被恨意侵占了大腦……人的感情是很複雜的東西,他的感情太絕對和純粹了,是另一種層麵上的無懈可擊。”
殷九辭說:“他的特殊能力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類似等價代換,他在用透支生命的方式去獲得力量?”
風棲點了下頭。
“的確是如此,他的特殊能力是類似掠奪,被他奪走的力量不會再生,所以被他吸完的人一定會死……即使是喪屍或者次生物也一樣。”風棲說,“其實如果他循序漸進,一點點地去吸收能量,是不會造成這種結果的,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他短時間內吸取了大量不同的能量,進化者的,次生物的,喪屍的·······這些能量本就互相排斥,他的身體會變成這樣,就是他變強的代價,他不惜這個代價,是抱有一絲期待,能救出他的女兒。”
時寒黎將風棲扶正,前去翻了翻男人的眼皮。
“他不是次生物,所以次生物的病毒隻存在於體/液中。”她說,“按照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他還能活多久?”“不超過五個月。”殷九辭肯定地說,“如果他繼續不停地吸收不同的能量,他恐怕活不過今年春天。”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真相比想象的更加殘酷,也更加令人悲哀,男人泯滅良知,不惜一切代價想要變強,不是因為自己,是為了去救自己的女兒,以及報仇。
他是惡人麼?他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那麼多同樣想要活下去的人,他是可憐人麼?他好好的家庭被人給毀了,他們躲過了末世的衝擊,躲過了喪屍和異獸,卻葬送在了人類手裡。
眾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複雜,震驚,痛心,憤怒,不可置信……但人的記憶不會騙人,風棲眼睜睜看到的東西,做不了假。
在好幾分鐘
裡,船上沒有一個人說話,時寒黎凝視著男人在昏迷中仍然猙獰的麵容,眼眸有些深。
和其他人不同,她並沒有那麼多的感慨和複雜的情緒,她在思考一個問題,男人這個特殊能力,讓她產生了一種既視感,君王。
無論是煉獄君王還是混沌君王,本質都是“王儲”吸取巨大的能量後再次進化,之前在圖柳市誕生的幼繭,也是被地縛者們抓取大量貢品供著,時寒黎親眼見到過被吸乾的人和喪屍是什麼模樣。
而這個男人,竟然有和喪屍的進化方式差不多的特殊能力?
他如此強大,在一階的時候就能夠和之前三階的她戰成平手,那等他再次進化,或者等他吸收了更多人的能量,他會強到什麼地步?
他這麼強,在她看過的劇情裡卻並沒有出現過關於他的隻言片語,白元槐在中心基地的時間那麼長,卻從來沒有過這麼一個人出現過,那麼究竟是這個男人是書裡本就沒有出現的意外,還是他出現了……隻是以另一種形式?
時寒黎眯起眼,掩蓋住眸底的思緒,她伸出手,捏上男人的耳垂下麵,隻是微一用力,就動作一頓。
“彆裝了。”她冷聲說,“你根本就沒有昏過去。”
這話一出,所有人悚然一驚。
人在清醒和昏迷時呼吸頻率是不同的,跟著時寒黎久了多少都能分辨出這個區彆,但是男人被入侵記憶後呼吸變得不穩,竟然連時寒黎都沒有發現他在偽裝。
男人還是不動,閉著眼睛一副昏迷的樣子,時寒黎說: “你故意給風棲看你的那部分記憶,是想讓我們對你放鬆警惕,如果再善良一些,就會不想殺你,還會對你產生憐惜。”
時寒黎向後看了一眼,除了殷九辭,每個人的臉色都是十分複雜糾結,殷九辭雖然沒有那麼明顯的感情流露,但他身上的殺意也明顯弱了下來。
“但是我不善良。”時寒黎的槍再次抵到男人的頭上,“如果你再不睜開眼睛,就永遠不用睜開了。”
她語氣冷冽,所有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從不恐嚇,說出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
時寒黎心中判斷的標準隻有一個,對方對他們有威脅,不管對方是為了什麼,她沒有義務用命給對方做墊腳石。
這份赤/裸/裸殺意讓人遍體生寒,男人立刻就睜開了眼睛,他的身體猶如節肢動物一樣扭曲
著拱起,因為時寒黎之前打斷了他頸骨,他的頭仿佛和身體是分家的,軟軟地耷拉下來,隨著哢幾聲,他調整了一下脖頸和四肢,重新抬起頭看向眾人。
被打斷的頸骨已經被修複好了。
男人冰冷的眼神望向時寒黎,說:“你心腸果然夠很,即使是這樣的故事,都不能讓你產生一絲心軟麼?你和那些人一樣,隻是披著人皮的怪物罷了。”
“住嘴!”要罵時寒黎,就算對他抱有可憐的心態,眾人也忍不住了,程揚低喝,“你根本就不了解時哥。”男人冷笑一聲,眼裡流露出深刻的恨意:“我不需要了解他,也沒有人了解我。”
他這麼說,程揚冷厲的眉眼怔了怔,感情複雜地皺了起來。
男人的辱罵根本沒有對時寒黎造成一丁點影響,她始終在觀察男人,並不曾放鬆警惕。
“你知道你女兒被帶到哪去了麼?”她說。
“除了中心基地,誰還能動用那麼大規模的武裝力量?”男人啊開嘴,露出疹人的笑,“就算不是也無所謂,我一個基地一個基地找過去,總會找到她的。”
時寒黎平靜地看著他,說:“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就算把她救出來,你也無法再繼續保護她了。
男人的臉色迅速扭曲一瞬,他大聲咆哮:“難道我要明知道她在受苦卻什麼都不做嗎!那是我的女兒,我從那麼小開始就精心嗬護的寶貝!他們就像對待牲口一樣,那麼抓著她的領子,把她提起來……素雲也被殺了,他們該死,他們全都該死。”
他神經質地抽搐著,仿佛看到了他所期待的未來,露出狂熱的笑容,“我沒法再保護她了沒關係,隻要把所有人都殺死就好了,所有人都死了,就不會再有人欺負她了。”
“對,隻要都殺了,全都殺了就行,她一定會沒事的……全都殺了!”
他瘋瘋癲癲地又哭又笑,臉色猙獰,時寒黎沉默地望著他,身後傳來沉沉的歎息。
“阿黎,他的神智已經不正常了。”風棲輕聲說,“你打算怎麼辦?”
時寒黎的回答是麵無表情地裝槍上膛。
眾人一愣,就在他們認為時寒黎會不為所動地殺死男人的時候,男人破爛衣服下露出的肌肉瞬間緊繃起來,然後在眨眼之間就飛身而起,直接抓向時寒黎的麵門!
他的掠奪能力必須要碰觸到
對方的身體才能施展,而臉部有通氣的五官,正是吸收最快的地方!
“時寒黎!”
還沒等他碰到時寒黎,之前束縛住他的毒網再次出現,將他死死捆縛起來,他就像一隻被網住的野豬,從半空直接滾落下來,跌在時寒黎的腳邊。
“他根本就沒瘋,他腦子清醒得很。”殷九辭冷漠而憤怒地說,“真是個聰明的人,先是用自己的記憶引人同情,然後裝瘋賣傻降低警惕,實際上冷靜地觀察對方,找機會吸收能量,你是刻意挑中時寒黎的,隻要吸收了他的力量,我們所有人都不是你的對手。”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男人被捆在下麵笑得撕心裂肺,眾人臉上的驚愕漸漸收斂起來。
白元槐慢慢地上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他似乎在思考一個很深的問題,語氣有些不同尋常。
“你……”他停頓一下,“你變成這樣,究竟是你想為妻兒報仇,還是你被突然得到的力量衝昏了頭腦,哪怕變成這樣,也要得到更強的力量?”
他是之前最能理解男人的人,而現在他也想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另一麵,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感到一股驚然順著脊椎湧上來,讓他齒根有些發冷。
這無疑是一個直擊靈魂的詰問,男人突然停下了笑,猛地抬頭直勾勾地看向白元槐,臉頰肌肉劇烈地抽動。
“你是什麼意思?你在質疑我的感情嗎?你們這種冷血的人,會懂什麼是感情嗎?口果你們真的懂感情,就應該懂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可是一個無辜的女孩,你們知道她被帶走的時候哭得多傷心麼?她在叫我爸爸,她在等著她的爸爸去救她!"男人咆哮,“你們要是懂就不應該攔著我,讓我吸收了你們才能去救她,你們讓我去救她!”
“我還是懷疑他瘋了。”李慕玉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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