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冷靜下來的時候,奴良滑瓢已經想不起究竟是什麼因素促使著他答應了繼國朔夜的邀請。

是被少女眼中烈日般熊熊燃燒的野心所打動?還是單純地出於本能的直覺做出利好自己的判斷?

又或者,兩者兼具有之。

奴良滑瓢說不清楚,但抬頭看看巨木頂端那顆碩大的飛天蜈蚣妖頭顱,奴良滑瓢的視線不由得為其停留了一秒。

總之,上了繼國朔夜的車,想下去可沒那麼容易。

不過開啟一個全新時代什麼的,可真是囂張又傲慢的發言啊,如果是朔夜姬的話,且不論最終會取得怎樣的結局,向著這個目標前行的旅途本身就是一件超級有趣的事情吧。

錯過了這樣一份無敵無二無可取代的“趣味”,可不符合他作為滑頭鬼的行事原則。

愉快地說服自己,奴良滑瓢從巨木上躍下,隱去身形,跟上了繼國朔夜的腳步。

與天目山眾妖的戰鬥結束的預想中更加輕鬆,在飛天蜈蚣妖被朔夜以絕對碾壓的姿態撕碎,頭顱都被懸掛示眾以後,小妖怪們戰鬥的欲望就仿佛是被飛天蜈蚣妖的血液剿滅了一般,士氣大減,人見城外的戰鬥,與其說是廝殺,更不如說是練兵。

畢竟相比於以一人之力拯救種族與世界的主角,姬野真司還是更喜歡塑造那種被夥伴們環繞著,一起為了共同理想而奮鬥的主角。

奴良滑瓢隱去身形,一方麵是為了方便行動,另一方麵便純粹是因為嫌麻煩。

畢竟他好歹也算是東部地區妖鬼們都要拜山頭的存在,萬一有小妖怪們打著打著看到他,表示要轉投他的手下可是很麻煩的。

雖然入主人見城不過兩月,但依照執掌四之宮城時收獲的經驗,接收人見城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待到城外的戰鬥歇止,以木遁演化的醫療忍術將幾個重傷的武士簡單治療後,在除妖師和武士們敬若神明的眼神中,白發姬君憐惜地安撫了幾句後,重新返回人見城的天守閣中。

伴隨著朔夜主動撤回木遁之力,人見城東南西三角上的木遁造物化為光點溢散開去,這些蘊含著木遁氣息的光點落在人見城的角落,驅散了因為妖鬼入侵和死亡帶來的汙穢氣息,唯有城池北角的巨木依舊矗立,充當插著飛天蜈蚣妖頭顱的旗幟。

“以大妖怪橫死時殘存在屍首上的戾氣作為威懾的源頭,驅散人見城附近的小妖怪,確實是不錯的主意。”

摸摸下巴,見周圍的無關人士逐漸減少,奴良滑瓢也半顯出身形,懶散著步伐綴在少女姬君的身後,好奇的打量著朔夜統領下的人見城。

和他上一次來人見城買酒時相比,城中的清潔條件明顯好了許多,建築雖然依舊簡陋,但屋頂沒有破洞,牆壁修補完整不會漏風,巷道雖然狹窄但明顯被清理過……

從這些細節上,奴良滑瓢便能斷定,繼國朔夜絕對是在人見城裡投入了相當多的精力。

宏大的野心,匹配上相當程度上的實力,嘛~他真是越來越喜歡繼國

朔夜這位朋友了。

唔,如果她的丈夫能死的不那麼頻繁就好了,不知為何,明明朔夜姬換幾任丈夫都與他無關,但每每回想到四之宮城天守閣朔夜姬的那句邀請,他就莫名地感覺後背發涼。

嘶——怪哉,怪哉。

途經繁華些的商業區,不遠處便是人見城的天守閣,這一路上,奴良滑瓢還見到了不少人見城的居民,或許是聽聞了天守閣外大鐘鳴響的信號,因為城主府命令而待在屋子裡的民眾們三五成群的走了出來。

這些民眾的穿著依舊破爛——畢竟繼國朔夜嫁入人見城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個月,但精神麵貌卻與奴良滑瓢在其他城池中所見的百姓有所不同。

至於哪點不同,奴良滑瓢一時之間也總結不出來,直至跟在朔夜身後走遠,快要抵達天守閣的時候,黑發妖怪方才恍然。

——那些人見城的普通百姓,在見到一身華服氣度不凡的朔夜姬的時候,雖然和其他城裡的百姓見到貴族們的時候一樣必恭必敬,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唯恐自己的視線冒犯“貴人”,但人見城的百姓,身上並未產生“畏懼”的情緒。

情緒是有力量的,妖怪的妖力,除了本身刻苦的修行,還有部分源自人類對妖的“畏懼”,越是被人類恐懼害怕的妖,戰鬥時能發揮出的力量就越是強悍。

雖然奴良滑瓢向來厭惡那種屠戮人類收獲畏懼從而增強實力的手段,但作為妖怪大將,他對“畏懼”這一情緒的感知絕對不會出錯。

有趣有趣。

既然尊敬不是源自身份和階級所帶來的畏懼,那麼必然是因為愛戴。

對妖鬼們宛如雷霆般威嚴殘酷,對待普通百姓卻如孩子般愛護,難怪會許下那般的宏願,真是太符合他的心意了啊,繼國朔夜!

伴隨著念頭通達,奴良滑瓢的眸子閃亮如星星,他快步上前,準備拍拍繼國朔夜的肩膀,爽朗清冽的聲音伴隨笑聲響起,正準備拉進拉近關係,等到此事畢了兩個人拜個把子什麼的時候,木質回廊的儘頭突然傳來了噠噠噠的奔跑聲。

隨即,一個白發白瞳一襲銀白和服,看上去約莫不過六七歲的幼小女孩抱著一麵鏡子從轉角處跑出,精致可愛的五官沒有絲毫的波動,完全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常有的天真爛漫,仿佛木頭雕刻出來的玩偶一般。

但在看到繼國朔夜的瞬間,木偶娃娃的眼睛仿佛被注入了光,biu的一下亮起,噠噠噠的腳步聲也放慢了下來,小小一個孩童儘力做出成年人一般的莊重姿態,反差萌簡直拉滿。

“這位是……”

奴良滑瓢的注意力卻並不在幼童的呆萌行為上,他看看幼童,又看看身邊誌趣相投的好友,麵上罕見地露出一瞬間的茫然之色。

嗯,發色和眸色是和朔夜一個色號,仔細看的話五官似乎也有相似之處,但年齡完全對不上不說,幼童身上還沾染著非常濃厚的半妖奈落的氣息。

這是怎麼做到的?

還不待奴良滑瓢仔細思考這個問題,幼童一句“母

親大人”直接將他放緩運行的大腦乾燒了起來。()

“母親大人,這位,是客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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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二人的身邊,幼童這才注意到繼國朔夜身邊身材修長高大且氣息危險的妖怪大將的存在,當即,保持著麵無表情,小孩小小聲的挪步,將小小的身軀卡入了繼國朔夜和奴良滑瓢之間。

小孩下意識的舉動當然沒有逃過繼國朔夜和奴良滑瓢的眼神,被六歲小孩下意識提防的奴良滑瓢當即好笑的摸摸鼻子,舉起手,笑著解釋:

“我可不是朔夜姬的敵人,朔夜姬君,這孩子是?”

“這孩子名為【繼國神無】,是妾身和陰刀大人的女兒呢~”

抬手捂嘴微笑,神無的舉動狠狠的取悅了繼國朔夜。

眨眨眼,另一手攬住比自己還矮上不少的幼童,朔夜驕傲且炫耀的抱起小神無,讓兩張因為發色和眸色相同而顯出7分相似的臉蛋貼近,愉快道:

“是不是超級像?”

長相確實相似,但是奴良滑瓢才不會相信她的鬼話,清清嗓子,妖怪大將眼神複雜的看了看繼國朔夜嬌小的身軀,委婉道:

“我記得朔夜姬嫁給人見城主才剛剛兩個月。”

距離四之宮彥死更是才剛剛十個月,雖然他現在大概也反應過來,所謂伉儷情深的四之宮夫婦約莫隻是個傳說,但朔夜你作為當事人好歹是注意一下啊!

“那個呀~”

聽到這個提醒,朔夜卻是渾不在意:

“因為小神無是陰刀大人親自為妾身生出來的孩子,妾身(的力量)隻是在生產前的孕育階段稍微努力了一下罷了。”

發現奈落企圖通過製造分身的力量擺脫她的木遁孢子之術的控製,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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