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際,丹奴感到自己正跪在冷壽麵前。他顫著聲音好像說了些如學不了九殿下之類的,然後深深叩首,隻聽冷壽冰冷的聲音從上方垂下來。
【你說,你學不了九皇子?】
丹奴頓時連連磕頭。
是真的學不了啊!
冷壽頓時露出猙獰的神色,向他撲來。
【那你就死吧!】
丹奴瞬間被幻象嚇醒,驚恐地喘息著,發頂陽光照射的微暖感覺將他的思緒喚回,原來是因為他精神壓力太大,居然站著睡著了一會兒。丹奴不敢擦拭額角的冷汗,抬頭看了一眼陸空星,灑滿陽光的廊橋邊,白發紫瞳的皇子正與一同進靈台的青州王相談甚歡。
單單這樣,還是可以模仿一番的,然而……
陸空星抬起的手腕上,還立著一隻小鳥,一看就不是人工豢養,神態機警。隻是小鳥蹲在陸空星手腕上,不怕也不飛,歇夠了腳,才翩翩然展翅飛走。
丹奴:“……”
丹奴已經徹底絕望了,他甚至開始懷疑九皇子就不是人,是天上的神仙下來曆劫的。丹奴渾渾噩噩,耳邊聽著陸空星與青州王交談完,青州王心情不錯向前走到儘頭看風景,他疲憊地再一抬眼,卻沒能看到陸空星。
丹奴一驚,這條廊道隻有一個出口,他就站在出口這裡。九皇子剛才還在與人交談,怎麼這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見了呢?
正當他要四下張望尋找的時候,身後傳來輕輕的一聲笑,陸空星像個鬼一樣從他身後冒出來,嚇得丹奴臉色都變了。
“九、九殿下什麼時候過來的……”
陸空星但笑不語。
這其實也是隔空攝物的妙用,陸空星學的仙術數量不算多,所以每拿到一個仙術,他都會儘可能思考這個仙術能怎麼用、能用在什麼地方。既然是“隔空攝物”,陸空星可以用它來攝人攝小鹿,那沒道理不能攝自己啊。
他狠起來連自己都攝,並成功借此實現了瞬移的效果。
真正的瞬移仙術:“……”
就不能學學它嗎!非要挑戰那個高難度!
已經完全變成可以到處移動的鬼的陸空星看著腿嚇軟了的丹奴,笑了。
“你還在偷偷觀察我啊。”
窺探皇子,要是遇上計較的,丹奴隻怕會被當場拖下去處置掉。看著腿都嚇軟的丹奴,陸空星笑意不改,說出的話卻令對方愈發心驚膽戰。
“你還有三天。”
“好好學,我很難學的。”
他知道?!
丹奴悚然,等到陸空星悠悠地轉身離去,才慢慢靠著身後的柱子站直了身體。因為過去的經曆,他一直很恐懼人麵獸心的冷壽,而這一刻,他卻覺得眼前的白發皇子比任何洪水猛獸都來得令人畏懼。
陸空星來靈台也不是單純休閒度假嚇唬人的,他最重要的任務當然是為老皇帝獻血。隻不過驗血那日他根本沒參與,加上現在身份貴重,自然而
然地被歸入隻需獻幾滴血彰顯皇族和睦的那一類中。
冷壽的道童白雪親自帶著幾名陰陽生來,陸空星看了一眼,隻見沉木的托盤中,擱著一隻黑底金紋的碗,碗內有大半碗的透明液體,已經有許多絲絲縷縷的血色氤氳其中,像是一團鬆散開來的紅線,看上去十分奇異。
碗中當然不是尋常的水,陸空星前世見過的。碗中的液體是入丹的基底,可以很好地保存血液,到時直接加入丹爐即可開始煉製。攢了這麼一大碗,怕是絕大多數陸氏皇族的血都在這裡了,不過他都要成仙了,算不上什麼純種的紅塵中人,陸空星認為應當在其中融入更有價值的人的血才行。
“九殿下,您隻放幾滴指尖血就好。”
道童白雪說道,他是奉冷壽命令特意前來的,不然,讓底下的道童來即可。國師很重視九皇子的采血工作,要求他務必死死盯著那幾滴血落入碗中,不可有半點弄虛作假的可能。
陸空星聽白雪講解了放血的流程,微微點頭,正欲抬手,就聽門邊的丹奴顫聲喚道。
“國師來了。”
丹奴隻敢提醒這麼一句,就將頭死死低下。不知何時,冷壽已經站在門邊,他居然重視到自己親自前來盯著全程。冷壽原本隻是幽幽地注視著,卻被丹奴喊破,於是冷眼掃了丹奴一眼,緩步走入房間。
“九殿下不必擔憂,幾滴指尖血而已。”
冷壽依舊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一如往日。要是在前世,看到冷壽站在門邊就這樣靜靜盯著他,眼中暗藏的全是對他血肉的渴望,陸空星非得做噩夢不可。可是現在,他隻是淡淡笑了笑。
“有冷國師在,我是放心的。”
他正欲刺破自己的指尖,白雪在冷壽的眼神示意下硬著頭皮開口。
“殿下把衣袖挽起來些吧,莫沾濕了殿下的袖子。”
這是擔心他作弊呢。陸空星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小道童,將對方盯出了一頭冷汗,這才慢悠悠挽起衣袖,細針刺破指尖,滴下了幾滴……彆人的血。
早料到啦。
尋常仙人默認東西塞在袖中乾坤裡,袖中乾坤在袖子裡,這是符合邏輯的、便於操作的,遇上這種要撩起袖子的情況可能有些麻煩。但真不巧,陸空星偏偏是個指尖宇宙,他假裝戳破指尖,行雲流水般滴下早就準備好的鮮血,就如同滴自己的血一般流暢。
哦,至於滴下的是誰的血……
是他父皇的。
陸空星提前取好了存起來,為的就是讓老皇帝能原湯化原食。這份孝心真是感動天地,陸空星每每深夜想起,都要為自己小小的熱淚盈眶一下。
他這樣孝順,小鹿什麼時候回來獎勵他?
幾滴鮮血落入碗中,驟然化為絲線,與碗底的其他絲線交纏相融,陸空星輕輕地“咦”了一聲,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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