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掉陳守澄,對現在的陸空星而言,就連一個小插曲都稱不上。
燈宴將近,老皇帝雖活轉過來,卻已經油儘燈枯。生命的最後關頭裡,他似乎難得產生了許多慈父心腸,主動放權給陸空星,而他自己則每日拚命服丹,期望在最後的時刻裡獲得一絲救命的良機。
本著臨終關環的態度,陸空星並未像限製自己殿中的宮人一樣,對老皇帝的無腦服丹橫加阻攔。他授意披著冷壽殼子的丹奴,老皇帝想吃什麼丹,就學著冷壽先前的手法給他煉出來吃,走也當個飽死鬼。
丹奴先前暗生小心思,本就畏懼不已,因此陸空星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丹爐下烈焰熊熊,徹夜不息。
這樣一來,老皇帝雖在,大昭卻像沒有君主一樣。國不可一日無君,陸空星在長公主的輔佐下代理朝政,他通常是挑著幾件不乾不行的關鍵事情乾,其餘大多數不管是裝傻還是撒嬌,統統想法子推掉,讓長公主頭疼不已。
可就算這樣,諸般朝政,居然依舊井井有條。
“……哎呀,與殿下一起押注贏錢,仿佛還在昨日。一轉眼,殿下已經變成宮內宮外都讚歎不已的未來儲君了。”
徐元符前來彙報靈台地下丹場諸般事宜的處理結果,不免打趣了一句。陸空星沒什麼架子,隻是無奈地擺了擺手。
“一切未定,徐先生彆打趣我了。”
徐元符深諳進退之道,開過玩笑之後,他斂起眉目。
“殿下,地下丹場剩下那些陰陽生已經全部收押在獄中,依殿下看,是秘密處決還是……”
“為什麼要秘密處決?”陸空星睜大紫瞳,“我同姑母說過了,將這些人拉到鬨市處斬。他們在百姓眼中,不是無所不能的仙師嗎?那就砍個頭試試,他們平日裡煉的那些有悖人倫的丹藥,能不能讓他們再長一個頭出來。”
這是著意要打擊大昭求仙問道的風氣了,身為方士,徐元符本來應該阻止,可他卻笑了。
好啊!
沉浸在香霧符紙與丹丸中的大昭,注定滅亡,屆時又會是一場生靈塗炭,可如今擁有種種傳說仙緣的九殿下親自出手整治,大昭這艘逐漸沉沒的船,就又有了上浮的希望。
驅玄逐道這事,任何一個人來都做不成,隻有九殿下能!
哪裡有比世人眼中的真仙親自動手驅逐神仙道來得更合理的呢?仙人自有道理,不容凡夫俗子置喙!
想到這裡,徐元符那隻重瞳轉動,卻是向下低垂。
“本來徐某前來,是想順便辭去國師一職的。如今觀殿下行事,居然想留下來,日後給殿下當國師了。”
陸空星眼睛一亮。
徐元符要留下那自然好,這樣他就不用擔心大昭未來的玄道事業了。徐元符是有真本事的,觀星測命無一不精,在世間行走多年閱曆豐富,又因個人經曆真正憐惜民眾,留下他掌管靈台事務,不能再合適!
他於是笑了,紫瞳白發,平添幾分親近。
“要是徐先生能給大昭當國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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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半句沒提自己。
在他的安排中,姑母主理朝政,日後登基當女皇徹底全了名頭;皇叔善戰,可以遠拓疆域於北方,最好打到北方三部淪為屬國,俯首稱臣;方忱世也是能臣,前世身居宰相之位,這回就彆想著辭官了,完全可以在職位上乾一輩子……
多好啊。
陸空星美滋滋地想。
小鹿的大昭愈發昌盛了!拿走王運也不會傷筋動骨了!
多好啊。
長公主也美滋滋地想。
這幾日她一整天一整天都眉開眼笑的,人人都說她年輕了一十歲。實在是小九太聰慧,又拎得清,自己提出什麼政令,小九都會認真思考,然後與她討論協商,有時寥寥數語,甚至能讓長公主產生許多新的好點子,於是愈發亢奮地協理政事。
不光是她如此,長公主知道方忱世也是如此,天天在朝中像個陀螺一樣飛快地轉,一點都不覺得疲累,聽說開春還要去揚州巡查,這股拚命的勁頭,長公主前世可沒見過。
……這樣下去,大昭一定會日漸強盛。
在這樣和諧的雙向奔赴之中,陸空星順順利利安排好了一切。新年封筆之前,他與長公主和朝臣一同協定起草了幾個裁撤道觀、打壓宮中和民間求仙風氣的政令,隻待年後細化好,就能逐步推行。
哦,對了,年後細化他就不參與了,他那時候就成仙了。
他還把年後要在崇賢館上的課的課本偷偷全燒了,快樂,就快樂,課業他都不會寫。他好像那個新學年開始坦然背著空書包去學堂的學生,夫子若是問,他大可以振振有詞:
【對不起,夫子,課業沒寫。】
【因為我成仙了。】
不過在新年封筆之前,陸空星還要寫下最後一個政令——
召皇叔回宮參加上元燈宴。
宮中如今已非龍潭虎穴,皇叔回來,不會被軟禁,不會被打壓,隻是平平常常參加一場宴會而已。而且……加上前世的時光,他數十載未見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