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蘭繆爾送走後,昏耀沒有選擇留在他的王庭。
他的臣屬們想方設法地挽留他,但魔王貫徹了他的獨斷。
他將王庭之王的位子交給少王天珀,由大祭司塔達輔佐,自己則毫不留戀地搬去看守結界崖。
無論是想要追隨王的侍從,還是宮殿裡用慣的陳設,昏耀都沒有帶走。
他打開私庫,將能分的東西全都分給臣屬,然後將那些骨頭——斷角魔王這十幾年來戰勝過的一個個敵人的象征——全都親手燒了。
最後留下的,隻有聖君的舊物。
原本滿滿的寶庫,頓時變得空蕩蕩。
昏耀就把這些年帶有蘭繆爾的痕跡的東西,譬如那些骨飾擺件和那件火狐皮毯……重新親手一件件放進私庫裡,最後掛了鎖。
他隻帶了蘭繆爾親手做的那把獸革豎琴,還有自己的青銅彎刀,一身輕快地走上了山崖。
時節還是冬天,那座造型不倫不類的小木屋,屋簷上積了雪。
魔王每天無所事事,漫長的回憶就在孤獨中漲潮落潮。
但回憶大多也都是痛苦的,昏耀想到的總是自己對蘭繆爾的傷害,以及消耗在試探、猜疑和言不由衷裡的時光。
可他也隻有這些。所以隻能在那些記憶裡翻來覆去,從遍地狼藉裡扒拉出一丁點的甜,和著更多的自虐來咀嚼。
他經常會夢到蘭繆爾的死亡,然後在深夜裡驚恐地喘息,睜眼直到天明。
首領貞讚來看過他一次,沉默了許久,說:“真不像你。”
她走到昏耀身後,後者還在麵無表情地調試著豎琴的弦,懶得理她。
“吾王昏耀,你怎麼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
貞讚說:“伽索結界已開,你本該加冕為深淵無上的王,現在卻失去一切,餘生隻能做一個結界崖上的殘廢看守。而你為之付出的那位聖君,甚至不會回來看你一眼。”
“不,你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他很有可能已經死了,而你也不知道他臨終時是痛苦還是幸福……吾王,你舍棄一切所換來的,就是現在這樣一個虛無的結局嗎?”
“你乾什麼來了?”昏耀瞥了她一眼,“王庭那群家夥使喚你來勸我回去?”
貞讚:“……”
貞讚索性在山崖上找個了陽光暖和的地方坐下。
她深深看著身邊這個曾被深淵譽為傳奇的魔王,突然問:“昏耀,難道你已經認命了嗎?”
“我以為像你這樣的魔族,到死都不會停止戰鬥。”
“哦,”昏耀懶洋洋笑道,“打累了,覺得看山崖也挺有意思。”
貞讚:“是因為聖君的離去?”
“你猜?”昏耀低頭勾唇,幾縷黑發散落在紅瞳前。
……其實貞讚說的是對的,魔王想。
按自己以前的作風,彆說失了魔息,就算斷手斷腳,他也不會甘心滾出自己的王庭,跑來這裡看山崖。
昏耀也很難形容,為什麼自己一下子就改了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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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以來第一次,魔王覺得自己拚不動了。
他隻想獨自彈彈琴,種種花,在回憶中尋找那個離去之人。
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就幻想蘭繆爾正在上麵看他,笑著對他說話。
可他不知道,不必等到春暖花開。
蘭繆爾此刻正在看著他。
聖君似乎越來越喜歡往結界崖上去了,起初還是十天八天一趟,然後變成三五天,現在已經幾乎每天都要去晃蕩一圈。
艾登生怕兄長哪天就說出一句“我想住在哨塔裡”,然後每時每刻都和魔王麵對麵。
結界崖的空間禁錮似乎還是老樣子,上麵可以看見下麵,也可以聽見下麵的聲音,但下麵卻無法看見聽見上麵。
但蘭繆爾堅持對昏耀說話,有時候說自己身體恢複的情況,有時候聊聊皇宮裡發生的趣事。
“昨天醫師讓我選擇,是要保持魔族的形態,還是恢複人類的身體。還說再等十天半月,盤角和尾巴長實了,就去不掉了。”
“聽醫師說恢複人體風險很大,我就放棄了。有角有尾巴也不錯。至於法力,我都封進那把蜜金匕首裡去了。”
“這兩日我在研究與空間法則有關的法術,你再等等我……不要每天都那麼難過。”
“你總是難過,我怎麼好分辨現在這種心疼的感情、思念的感情,究竟是愧疚還是愛呢?”
蘭繆爾不在結界崖的時候,就在皇宮養病和鑽研法術。
陸續有一些故人來到聖君的麵前。
首先是昔日的神殿騎士吉爾伯特,說實話,蘭繆爾已經快把這人給忘了。以至於騎士來到聖君麵前乞求他的寬恕時,他差點沒認出來。
“我為什麼要寬恕你?”聖君問。
吉爾伯特神色惶然,卻聽昔日的小主人又接了一句:“你做錯了什麼嗎?”
“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