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蝙蝠俠尚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的三個養子們，正在組織一場以西奧多為中心的特彆計劃。
計劃的名字就叫做——“正經人誰他媽喜歡小醜配色啊”。
該計劃草案由紅頭罩提出。
他堅持認為，正經人不會喜歡小醜配色,喜歡小醜配色的絕不是正經人。
而西奧多,據傑森目測，雖然有些雙麵人愛拋硬幣、喜歡變臉的小毛病，但精神狀態還遠遠沒達到小醜那種岌岌可危的境地。
迪克非常感動。
“你們才見了兩麵,就已經這麼了解他！虧我之前還一直擔心你們會相處得不好。”
要知道,夜翼在收到提姆打來的電話後，風馳電掣一路騎車趕回來。
他生怕自己晚了一秒鐘，西奧多就被倒掛在蝙蝠洞的霸王龍雕像上了。
紅頭罩認為這隻大藍鳥又在說蠢話。
“我也不能完全確定，所以才要試驗一下，看看侏隼鳥是不是真有那個可怕的、該死的、不要命的審美。”
萬一西奧多真的把那頂綠色假發買回來戴上，提姆和迪克最好半夜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以免他被半夜夢遊的紅頭罩一撬棍爆頭。
不過，傑森真心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
因為,從當初在小巷子裡第一次見麵起，傑森就在西奧多身上嗅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此處的味道，並非是真正的氣味，而是某種特質,某種感受，以及某個恍神間宛如照鏡子的錯覺。
西奧多身上，帶著股犯罪巷和法外者般的氣息。
對自身資源的計劃，對正麵情感的混亂,對暴力行為的蔑視和回擊。
以及那種仿佛隻要一腳踏空,就會岌岌可危地跌落進灰色地帶的熟悉感。
紅頭罩又一次不耐煩地扯了扯自己緊繃的領口。
這讓他想要順勢拉扯西奧多一把——譬如從屋頂扔下那支槍給他。
又令他忍不住想要托舉西奧多一下——就好像槍.膛裡填充著唯一一顆的麻醉彈。
在他身邊，提姆和迪克，他倆誰也沒意識到傑森這點微末的煩躁。
傑森走到窗邊,把窗戶敞開一線。他從煙盒中彈出一根咬住，對著夜色緩緩吐出一個霧白色的煙圈。
另一邊，提姆正在敲打電腦，駕輕就熟地偽造出一份境內通用的社保卡證件。
作為勾引西奧多的誘餌，社保卡卡主的頭發顏色，當然要精心挑選。
迪克和提姆在這上麵有點小小的分歧。
迪克一口咬定：“紅發不是挺好的嗎？”
提姆用一種難以說明的眼神看著他。
就連窗邊抽煙的傑森，聽見這話都忍不住回過頭，對迪克比了個“遜極了”的手勢。
“你隻是因為自己喜歡紅發姑娘！”紅頭罩把煙拿在手裡嘲笑他，“泰坦裡麵每一個紅發的姑娘，你都跟她們來過一段。”
“……”
提姆比較傾向於藍色。
他對此做了一番理智分析。
“我們必須挑選一個不常見的顏色，這樣才容易分辨，西奧多想要購置假發，究竟是因為自身審美，還是為了其他需要。”
傑森走上前來，看了一眼剛打印出來的證件。
——藍頭發，黑眼睛，帶著一種奇異的倒錯感。
屬於路過的韋恩總裁都會站住看上兩眼，但絕不會主動出手領回家的那個類型。
紅頭罩很滿意。
“就這個吧。”
該計劃的具體細節，由現任羅賓進行規劃。
“讓我們複盤一下——紅頭罩，你帶著這張社保卡，去找一個幸運毒.販。”
傑森懶洋洋地舉了下手。
“我會挑出他們當中最罪無可赦的一個，在事前先暴打這家夥一頓，勒令他隨身攜帶這張社保卡。如果被人問起，就說卡是他自己的。”
提姆合上膝頭的筆記本電腦，微微一笑。
“那麼半個小時後，我會黑進西奧多的蝙蝠通訊器，把他叫到韋恩莊園外，告訴他今晚有個任務交給他執行。”
夜翼笑著伸了個懶腰。
“輪到我了？”
迪克輕鬆地說：“我會一直在陰影裡跟著侏隼鳥，看顧他，保護他。假如毒販想要偷襲他，我就把毒販打趴。等侏隼鳥撿走了那張社保卡，我就把那個罪無可赦的家夥打包送去GCPD。”
“很好。”羅賓滿意地點了點，“那就這樣行動吧。”
“——稍等，我有個小問題。”
傑森指間夾著那根沒抽完的香煙晃了晃。
“這麼簡單的設計，釣十五歲的我都釣不動呢，你確定西奧多會上鉤？”
要不然，你先把西奧多的親媽找出來，放在一間密室裡，再發個消息邀請他過去——紅頭罩本來想講這麼個地獄笑話。
後來一想還是算了。
畢竟據迪克所言，西奧多的親媽有一部分可能是毒藤女，或者是毒藤女種下的哪根藤。
這不太好請。
聽到這個話題，提姆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奇怪。
“嗯……我確定這個做法對西奧多是有效的。”
“怎麼說？”
“因為他在推理方麵的能力……咳，總之，據我觀察，西奧多很相信通過自己的力量拿到的東西。”
“喔。”迪克若有所思地用短棍輕敲掌心，“看來，確實有必要給小侏隼鳥補這一課。”
***
晚上十點，西奧多忽然收到蝙蝠通訊器傳來的消息。
“我是羅賓。你從窗戶下來，我在莊園門外等你。”
這條消息跟以往蝙蝠俠發來的格式不同，不過，西奧多沒有多想。
一來是羅賓本人無法作假，到門口看一眼就知道了。
二來……
西奧多實在不想寫他的物理作業啦！
於是五分鐘後，西奧多來到莊園門口，被跨著機車的羅賓接走。
“今天來的為什麼不是蝙蝠車？”
——因為蝙蝠俠現在就在蝙蝠洞裡，蝙蝠車不好撬。
提姆在心中暗暗想道。
但在麵上，羅賓隻是略微放低了聲音，偽裝出一個有點失落的聲線。
“其實，這輛機車也是特意改裝過的……當然，我能理解，你更喜歡蝙蝠車是嗎？”
“當然沒有！”
西奧多果然中招，一聽羅賓好像有點傷心的樣子，語氣急促地立刻反駁。
“你的摩托也酷極了，我剛剛見到第一麵時就想說。特彆是這個大象般的排氣管、這個龍牙一樣的輪胎花紋造型、這兩隻顆粒感十足的把手……”
西奧多擲地有聲：“簡直跟都市傳說中，全哥譚最酷的紅頭罩的摩托車也不差什麼了！”
隻是用理智稍微推理一下，紅頭罩可是個反英雄。
他不跟蝙蝠俠等義警起衝突就不錯了，怎麼會借給羅賓摩托車呢。
所以，這當然是蝙蝠俠自己研製的摩托啦！
彆忘了，西奧多還從廢紙簍裡撿起過蝙蝠俠親筆修改的摩托車設計稿呢。
提姆：“……”
耳機裡，正傳來傑森放肆的大笑聲，背景音則是男人微弱的慘呼。
“替我謝謝西奧多，他眼光真的好。”
你還彆說，你真彆說，這輛車確實是紅頭罩借給羅賓的！
踩住腳下男人的胸膛，紅頭罩漫不經心地往下踏了踏。
在對方嘶啞的慘叫聲裡，紅頭罩略微俯身，單臂撐在膝蓋上，用自己的皮靴尖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臉。
他把那張社保證件扔在這個毒.販的臉上。
“聽著，一會兒，我要你去找一個人的麻煩。”
“他肯定會打你，但不會把你打死。如果他從你身上搜到了這張證件，你就說這是你自己的——明白了嗎？”
地上的男人傻乎乎地睜著眼睛。
“為什麼明知道他要打我，我還要去找他的麻煩？”
紅頭罩輕嘖一聲，深感跟腦子都吸空了的癮君子解釋事情就是麻煩。
他拔出大腿槍帶上的左輪，花哨地在手上轉了一圈，然後一槍擦著對方的耳朵擊在地麵上。
跳彈從地上彈射而起，砰地穿透了一隻鐵皮垃圾桶，聲音嚇得男人打了個哆嗦。
“現在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
“很好。”
紅頭罩掀開自己的機車夾克，從後腰帶裡變魔術似地拔.出一根撬棍，帶著幾分鼓勵性地遞給對方。
“現在，去吧。”
***
西奧多覺得，今天晚上的氣氛稍微有點奇怪。
以前每一次被叫出來時，蝙蝠俠通常都會在。
黑暗騎士會親自給他布置一點任務——往往是學習行動需知手冊，再看看哥譚的超級反派資料之類的。
但今晚沒有。
西奧多摟住著羅賓的腰，他們座下是噴吐著煙氣的改裝摩托，龍牙似的輪胎紋路在公路上劃過一道彎曲的車轍，仿佛神話中咆哮的巨獸。
哥譚的夜景在西奧多視野餘光裡飛快地倒退，而涼爽的烈風，伴隨著前排少年身上淡淡的柑橘氣味撲麵而來。
不知怎地，西奧多忽然想吃一杯甜橙沙冰。
有那麼一個瞬間，這個想法已經抵住舌尖，又被西奧多輕輕咽下，像是午夜的葉片上，輕輕垂落的一顆水珠。
“到了，就是這裡。”
羅賓一腳踩住油門，將摩托停在巷口。
早在三個月前，這條巷子的路燈就不知被哪個醉漢打破，而哥譚市政的怠惰顯然無法指望。
於是從巷口望去，整條巷子烏黑一片，仿佛一張不懷好意的巨口，正準備著擇人而噬。
羅賓友善地翹起嘴角，指了指巷子深處。
“據線人供述，裡麵有個毒.販，彆人都叫他威廉姆，最近拿到了一批勁力很足的‘新貨’。那家夥平時喜歡把貨賣給還在上學的青少年，但他小瞧了哥譚學生的警惕心——我要你裝成普通高中生，去跟威廉姆問貨，你能做到嗎，侏隼鳥？”
西奧多低頭思忖了一下，沒有貿然答應下來。
“他有槍嗎？”
“沒有。”
“這家夥的身高大概多少，年齡呢，有什麼特征？”
多米諾麵具之下，羅賓仿佛讚賞地看了他一眼。
“一米七五左右，剛剛二十出頭。你看他一眼就會發現了，這家夥非常的瘦。”
停頓了一下，羅賓又補充道：“據我所知，他白天抽得暈了頭，居然去挑釁了一顆窮凶極惡的大紅棗，因此挨了一頓胖揍。”
“如果你看見他時，發現他比你預料中要腫一點，也不用太意外。”
西奧多：“……”
聯係到自己曾經在半夜小巷子裡，看見過一頂飄走的紅桶，西奧多好像，大概，略微猜到這個“紅棗”是用來形容誰的。
西奧多委婉地問：“那我們現在去揍他，會不會被紅棗認為是在搶線索？”
提姆鎮定地扶住耳麥，把耳機中傑森的抗議聲牢牢鎖死在耳機裡。
“不會。據我所知，紅棗很少放長線。如果有仇，他一般當場就鋸頭了。”
說到這兒，羅賓甚至講了個冷笑話：“蝙蝠俠是正義聯盟的‘七巨頭’之一，而那顆紅棗，他是特供的‘哥譚鋸頭’。”
西奧多：“……”
抹了一下鼻尖，西奧多轉過身。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
“——我總覺得咱們年齡應該差不太多，普通高中生的話，你也應該能扮演吧？”
羅賓麵不改色地忽悠著西奧多。
“因為這個任務比較簡單，所以才拿來給你練手。如果你不喜歡這種任務，那就換我來。”
“沒有。”西奧多躍躍欲試地按動了自己的手指關節，“有一段時間沒動手了……我還挺期待的。”
***
計劃以遠超所有人預計的速度，絲滑地推進了下去。
不遠處的屋頂上，迪克和傑森並肩站著，欣賞著西奧多淩厲逼問毒.販的模樣。
“蝙蝠俠沒教過他怎麼留手嗎？”
傑森很快就發現了問題：“剛剛那個角度，稍微再加一絲力道，他就能把人直接打死。”
迪克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這也是為什麼，夜翼手裡一直扣著一枚帶電的蝙蝠鏢。
關鍵時刻，他會出場調停局勢，以免西奧多犯下重大失誤。
“我聽小紅說過，侏隼鳥的訓練計劃，似乎和我們那時候不太一樣。”迪克回憶了一下，“蝙蝠俠似乎還有事情要確定。”
“那老頭子最好快點。”
紅頭罩不失辛辣地評價：“不然，以羅賓說一句，侏隼鳥就信一句的好騙做派，哪怕世界毀滅了，西奧多可能還以為克拉克才是蝙蝠俠。”
這個場麵不能細想，迪克稍微一動腦代入，就爆發出一陣驚人的笑聲。
那種夜翼特有的、魔性的、仿佛小醜笑氣中毒的笑聲，在夜空中極具穿透力。
巷子裡，西奧多豎起耳朵，摘下羅賓之前發給他的耳麥，狐疑地在小巷子裡左右看了看。
“……”
……剛剛那是什麼逼動靜？
在他頭頂不遠處，夜翼自己的兩隻手，外加紅頭罩的兩隻手，幾乎同時捂住大藍鳥的嘴巴。
迪克平複了一下，才甩開傑森的手。
“說真的，我沒想到你對侏隼鳥印象這麼好。”
畢竟，西奧多可是實打實地戳中了傑森的雷點。
據夜翼所知，上一個說出類似言語的犯罪分子，至今還在療養院裡度過他的餘生。
迪克攤開雙手，開玩笑道：“我差點以為，見你的第一麵不是打招呼，而是要問——‘你把那孩子埋在哪兒’了。”
傑森雙手插兜，紅桶般的頭罩下，眼神心虛地微微漂移。
他確實被踩了雷點，但這件事有點複雜。
畢竟，裡麵還涉及到一點“你為什麼給他槍”，“給了槍又為什麼不教他開槍”之類的曆史遺留問題。
沒有正麵回答，紅頭罩輕描淡寫地回應了夜翼的玩笑。
“哦，那我應該會告訴你，‘先去公墓找找，沒準能從棺材裡挖出來一個戴著假發的橡膠假人’。”
夜翼：“……”
實在受不了這個弟弟的地獄濃度，迪克忍不住在他胸膛上輕輕地擂了一拳。
挨了一下，紅頭罩反而笑出聲來。
“我確實對這孩子印象不錯——可能因為我一看他就知道，他絕不是個讓布魯斯省心的男孩。”
迪克瞬間會意，露出一個略帶幸災樂禍的表情。
片刻以後，夜翼輕咳一聲。
“我聽說，自從收養西奧多以來，蝙蝠俠這周隻睡了不到二十個小時。”
這個數據，直逼人體極限了。
就連羅賓鳥都沒有這麼熬過夜！
紅頭罩停頓片刻，似乎也因為這個數字而感到動容。
但片刻以後，他就斬釘截鐵地說：“正好讓布魯斯知道，收養黑發藍眼小男孩也要量力而為。”
扶了一下自己的頭罩，傑森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揶揄。
“我早就想說，布魯斯應該改改他那個習慣了。”
“他隨身攜帶領養協議，就像使用一次性紙抽。每當見到一個剛吃完飯的黑發藍眼小男孩，就忍不住抽一張協議幫他擦擦嘴……”
夜翼差點又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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