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冽也不知自己的愧疚感怎麼會在突然之間來得那麼猛烈。

他低頭要去親雲野的那個瞬間,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那是在一個看起來很豪華的臥室,整體裝潢呈灰色係,給人以壓抑的感覺。雲野在他麵前,離他很近很近.…

他的狀態和他平時所見明顯不同,麵色蒼白,虛弱無力,仿佛有疾病纏身。

酒精的後勁兒逐漸上頭,秦冽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想,可是在他的鼻尖將要碰到雲野的時候,那個畫麵更加清晰了。

腦海中的那個他伸手將雲野攬過去,不顧一切,帶著勢如破竹般的氣勢吻上了他的唇。那個吻如此得劇烈、纏綿,他都能想象得到是怎樣一種窒息的快感。現實與想象不斷拉扯,秦冽頭疼欲裂,臉埋進雲野的懷裡,用力抱住了他。最終,他還是沒敢吻他。

儘管當時他很想堵住他的唇,讓他講不出一個字,但近在咫尺後,他卻退縮了。此刻,深嗅著雲野身上的氣息,秦冽的內心格外踏實和安靜。

"雲野……"

他喃喃念著他的名字,像無助的小狗依賴著他的主人。

他說他知道自己暴躁、衝動、不可理喻,做了很多傷害他的行為。

所以,在他說出“不合適”的那個當下,他心亂如麻,徹底慌了。

“我不該那樣說你的,我錯了………”拚命忍住頭疼的感覺,秦冽每個字都是從牙關裡擠出來, “我是因為心疼你才想幫你的,不想看你孤助無援,為什麼我總是口是心非,我也不想這樣的。”

男生的臉埋在雲野的頸窩裡,隨他說話而吐露出的灼.熱的呼吸,他能清楚感受到。秦冽的唇瓣都在抖。他是真的後悔了。

雲野的心底湧上窒息般的難過。冷靜下來想想,他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自從那天得知了他是被買來的,而並非在垃圾桶旁撿來,還有找回親生父母的希望,他整個人的情緒就變得異常不穩定。這是前世沒發生的事情,背離了他的信息差,他一麵驚喜和期待,另一麵又在害怕和恐懼。

前世過得太糟糕了,從童年起就被楚思玲精神控製,操縱人生,累垮了自己的身體後,還要被強

製安排聯姻。

那時,雲野有預感自己活不長,對人生處於自暴自

棄的狀態,總覺得能多活幾日就是賺了。

所以,在嫁給秦冽之後,即便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也沒想過要增進感情,因為對一個病秧子來說,活著已經是最大的著侈,怎敢期盼更多。

那時他們的狀態相敬如賓,秦冽對他客氣又尊重,雲野便感覺這樣挺好的,萬一他哪天撒手人寰,秦冽也不會太難過。

他將自己的這份感情小心翼翼藏好,直到去世都沒跟他親口講出那一聲“我喜歡你”。

這對雲野來說是種遺憾。

他在死前也沒想過還能重生,當睜開眼意識到自己回到十八歲那一年,內心自然欣喜若狂。

那種壓抑著的深情迫不及待想要宣泄而出,他在重生回來後的當下,滿心滿眼隻有秦冽,想要跟他在一起的衝動從前世跨越而來,某種程度上來說逼得他失去理智。

代入秦冽的立場想想,他一定會感覺莫名其妙,並懷有警惕之心,那一次次推開他也在情理之中。

雲野了解秦冽,他是一個表麵放蕩不羈,其實內心極其敏感,為自己打造了森嚴壁壘,時刻對外界充滿防備。

他能說服自己,主動提出幫他,對他來說其實是很難跨過去的障礙,自然被他拒絕之後,他整個人的憤怒值會瞬間到達頂峰。

見完那位明君大師下山之後,雲野的情緒平複許多,在和謝嘉耀喝酒時,他也意識到許多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本就是衝突和矛盾的。前世的他能和秦冽走在一起,那是因為他們都被現實磨平了心性,像兩隻被撥了刺的刺蝟依偎取暖。

而今,他們倆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紀,成年後的人生才剛開始,正是鋒芒畢露、想要大展身手的時候。

他們始終沒有學會,站在彼此的立場考慮和理解。自卑的底色作祟,無論前世今生,雲野都是覺得自己配不上秦冽的。

每當站在從出生起就是天之驕子的秦冽麵前,他總忘了自己喜歡的初心,隻惦記著他們之間的身世差距,怕秦冽掌控他,輕視他,怕他們這段還沒開始的感情因此變了味,地位再不平等。

他們站在天平的兩端,搖搖晃晃,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懷裡的男生安靜地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像蝸牛縮進了它的殼裡。

除了他死之後,雲野沒有見過秦冽如此脆弱的一麵

,他抱緊他的動作充滿了不安,好像生怕自己一鬆手人就消失不見了。

輕輕拍打他的後背,雲野的眸中泛起淚光,一邊安慰一邊說: “秦冽,你知道我真正氣的是什麼嗎?我氣我自己沒出息,不管你對我的態度再怎麼惡劣,隻要表現出一點好,我就原諒你了,我對你的喜歡就是這麼毫無底線。"

鼻音濃重,他頓了頓又說: "從來沒有什麼替身,我喜歡的人隻有你,你一直是我的唯一。從前世到今生,讓他動心的也僅有秦冽一個人。

“因為沒有戀愛經驗,我也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一個人才是正確的,我隻有不停追隨著你,讓你記住我

雲野斂下眸,唇角勾起苦澀的笑, “還記得最開始你懷疑我彆有用心,因為你覺得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可你為什麼不想想,這個世界是真的存在一見鐘情呢?也許我們前世有緣,今生注定要相遇。"

雲野說到這一句時,秦冽猛然抬起了頭,視線怔然望著他,慢半拍地問: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

雲野想重複,秦冽卻麵露痛苦之色,一下鬆了手,讓他出去。隔斷間的門打開又合上,雲野聽見裡麵傳來一陣陣的嘔吐聲。

秦冽吐了好幾分鐘,一門之隔,雲野聽得無比揪心,他感覺他快把膽汁吐出來了。忽然,門裡麵沒聲音了,雲野輕輕拍下門, "秦冽?"

“我……我沒事。”他的聲音聽起來虛弱無比。

雲野趕緊去外麵拿了漱口水,在他拉開門後,遞給了他。秦冽十分懊惱,關鍵時刻他吐什麼?漱完口後,秦冽靠在門板上安靜了會兒。

腦海中親吻雲野的那個畫麵越來越清晰,就像真實發生過的一樣。

他分明沒有做過這樣的夢,更不可能是真的和雲野經曆過,因為那地方他根本沒有去過。結合雲野的那句話,秦冽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可能,一個他從來不敢去設想的可能。

會不會…..

雲野和他擁有過美好的前世,口中所說的那個深愛的男生就是他?他嫉妒了那麼久,都是在吃自己的醋?他其實替的是自己的身?

woc,這麼勁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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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雲野每次看他的時候都像在看另外的人。

難怪他們兩個人之前都沒怎麼見過,他的深情卻來得那麼猛烈。

難怪他會說那一句“你根本不是他”。

還沒來得及細想前世的他們倆究竟是怎樣的關係,雲野的聲音又從外麵傳來。

“你怎麼還不出來?胃疼嗎?”

空腹連喝了幾瓶酒,怎麼可能不胃疼。

此刻,秦冽的胃裡翻江倒海,猶如火燒一般。不過他習慣了,這點痛還是能忍住的。

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秦冽揉揉發脹的眉心,拉開了門。一走出來,雲野便攥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說要帶他去醫院。“隻是胃疼,不用小題大做。”秦冽拒絕了,但沒拿開他的手。

“隻、是、胃、疼?”雲野一字一頓重複他的話, “你知道胃穿孔有多嚴重嗎?你剛剛吐那麼狠,肯定把胃傷到了。"

“你沒喝過這麼多酒吧?吐是很正常……”話沒說完,觸到雲野淩厲的目光,秦冽默默給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鏈,牙關緊閉著悶聲說: "吐是不正常的。"

勉強聽出來他說的是什麼,雲野的眼底掠過一抹無奈,想說他又覺得沒資格。他又何嘗不是拒絕了他的關心。

兩人走出去,韓煜正在走廊裡徘徊。

秦冽過來那麼久,他不放心,特地過來看看。“你喝酒了嗎?”雲野見到他,直接問。

韓煜下意識搖頭,做完這個動作後一愣,他怎麼感覺雲野的氣勢變那麼強了?“那你送秦冽去醫院吧。”雲野說完就要把秦冽交過去。

奈何,他的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就是不鬆開,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也不吭聲。但那意思很明顯了,想讓雲野送他去。

雲野不是不能去,隻是他和謝嘉耀事先約好今晚一塊喝酒的,兩人見麵後還沒聊多久,不能把他一個人扔那兒吧。

他起碼要過去知會謝嘉耀一聲再表態。

氣氛僵持。

韓煜站在這兒都感覺自己有點兒多餘。

他蹭了蹭鼻子,咳嗽了聲: "那啥,要不然我當司機送你倆一起去吧。"

從秦冽的動作中,雲野能感受到他的執著,看他此刻的樣子,像個低強

得不肯認輸的小孩似的。他還是妥協了, “走吧。”

秦冽的力道頓時放鬆了幾分,唇角邊都有淺淺的笑意蕩開,但麵上還是維持著一貫的冷酷。

出去之前,雲野先去找謝嘉耀,告訴了他一聲。

謝嘉耀早知道雲野那麼久沒回來是去見誰了,他剛才還和韓煜聊了一會兒天,對秦冽這人有了新的認識。

謝嘉耀一直都很奇怪,秦冽的脾氣這麼差,身邊朋友還很多,他之前隻以為那些人是想巴結他,才圍在他身邊,眼下有機會,便問韓煜怎麼願意跟他做朋友。

韓煜說: “你覺得是當麵衝你發脾氣的朋友好,還是麵上和顏悅色背後捅刀子的朋友好?秦冽他在我這兒,永遠不會懷疑他會為利益或者其他什麼事情背叛我,對他的人品就是這麼堅信。”

聽完之後,謝嘉耀抿了口酒,似乎明白了。

雲野過來找他,說要送秦冽去醫院,謝嘉耀笑了笑,說: “真沒想到你會堅持這麼久,而且還能成功。"

“成功?”雲野不知這話從何而來。“對啊。”謝嘉耀下巴輕抬, "剛才秦冽不是裝醉過來找你示好的?"

這都被他看出來了。雲野淺勾下唇,沒說什麼,臨走前把單買了。

在他去到酒吧門口時,秦冽還站在那裡等著他。

他身形頹廢靠在一根柱子上,手無意識搭在胃部輕揉著,目光專注地凝視著他走來的方向。

在看到他來以後,緊繃的神經都好似放鬆了,麵部神情不再那麼凝重。

“雲野,冽哥還怕你偷偷溜走,把他給甩下。”

韓煜揶揄說了句,也不知是誰這半天直勾勾盯著拐角處,都不敢先上車等著。

秦冽這次都沒責怪韓煜多嘴,雲野出去後,他默默跟了上去。

注意到這個細節,韓煜摸了摸下巴。

嘖,敢情還是個忠犬係的啊。

三人前後走出酒吧,來到車旁,秦冽先為雲野拉開了後座車門,待他坐進去後,他也隨之繞到另一邊,一起坐到了後座。

韓煜透過後視鏡朝後看了眼,調侃了句: “你倆真行,還真拿我當司機了。”

“開車吧。”秦冽聲音淡淡說了句。

雲野

能聽出來他很不舒服,都這樣了他還不去醫院,未來隔三差五犯一次的痙攣性胃病,肯定是這時候給折騰出來的。

附近就有家中心醫院,開車十多分鐘就到了。

一路上,胃部的絞痛十分劇烈,秦冽努力壓製疼痛,沒讓自己表現出來。等到了醫院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後背都濕了,襯衫緊貼在皮膚上,風一吹,涼意作起。

進醫院後掛了急診,人家醫生有經驗,一看秦冽這樣子就知道他是發燒了,先拿額溫槍一掃,果真三十八度五。

“腸胃炎引起的急性高燒,先打退燒成分的消炎藥。一通忙活,秦冽被安排進了病房,紮上了針。

該幫的地方都幫完了,韓煜故意說自己還有事兒,拜托雲野在這邊看著,他得先走了。雲野這邊還沒反應過來,那邊人已經溜走了。

他錯愕眨眨眼,下一秒看見護士進來。

“你彆在那兒坐著了,給病人把衣服脫了,擦擦身上的汗,特彆是腋下這些位置,幫助他散熱,進行物理隆溫。

夜裡值班的護士小姐姐很霸氣,直接下達指揮。

秦冽這時候已經燒迷糊了,再加上藥裡有安眠成分,估計睡得很熟了。

雲野去買了新的毛巾和盆,洗乾淨後,端著來到病床邊。

幸好秦冽今天穿的是襯衫,雲野一顆顆解開了他的扣子,當男人的胸肌漸漸露出來時,他的指尖都有些發燙。

毛巾打濕後擰乾,雲野幫他把上半身流的汗全部擦去,之後去解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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