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母打完電話回來,不知哪個角落似有一聲響動,談瀟和端陽都警惕地四下看。端陽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羅盤,測算起來。

但是吳天玉都沒回家,端陽也沒測出來什麼邪煞之氣。

“天師,這是什麼?自從……天玉不對勁後,”吳母也惶恐地道,“家裡總有奇怪的響動,你們說,是不是真正的天玉發出來的,在喊我?”

她還惦記談瀟說的吳天玉被困住。

毛毛很想說,也可能是鋼筋響動,或者蛇蟲鼠蟻。但眼下,她還是順著吳母,畢竟神棍都幫她請來了,“嗯嗯,說不定就是,得趕緊救他。二位,現在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端陽摸出了塊桃木板,這上麵畫了寫有“煞住下”的斷路符,“等他回來後,你們就找個借口出門,出門時把這塊符放在門檻下,這是為了防止邪祟逃跑。”

下頭已經埋伏了一個阿晉不夠,還要再來個斷路符,端陽還是很重視吳天玉的。他又拿出朱砂,在吳母和毛毛手心各自畫了兩道符,“左手的符防止你們的舉動被料到,右手的符以防萬一,如果他想攻擊你們,這個可以護身。”

“好好。”毛毛心想,這可太值了,架勢十足。

端陽帶的還不止這些,他帶來了四麵古鏡,鏡身刻著咒文,“镔鐵作鏡辟妖邪,鬼魅當前驚破膽。”

以四麵鏡子擺陣,叫做四規鏡,東南西北都能照到,也就是說,這個範圍內的東西若是邪魅,必會在鏡中顯形。

端陽在四個角落布置好了四麵鏡子,又用書本花盆等稍做掩飾,好叫人乍看發現不了。

最後,還拿出來三根青麻繩和三根白麻繩纏成的麻線,這是用來捆魂用的,在南楚叫做“綯魂”。

道具如此之多,看得吳母萬分安心。

這是端陽天師這邊的準備,那談瀟呢,吳母不禁看向了談瀟,這位她非常信任的少年巫師。

談瀟也翻開了自己的包,禮貌地道:“借下您的廚房。”

吳母沒反應過來,第一刻還以為他要說的借衛生間,愣了下,“廚房?”

談瀟把包子拿出來:“我蒸籠包子。”

吳母:“??”

端陽還想打圓場,但談瀟已經很從容地道:“神嗜飲食,鬼猶求食,是什麼都難抵擋食物的誘惑。而且吳天玉同學這陣子不是暴瘦嗎?這最對症。”

吳母完全欽佩,她本來就被談瀟說服了,這時候談瀟不管說什麼,隻要聽起來好像有一點點邏輯,她都會信服。立刻就熱情地帶路,“廚房在這裡。”

談瀟推門進去,看到牆上貼了一副灶王像。

吳母本就是比較迷信的人,家裡本也供了神龕,有灶王像不奇怪。由端陽來看,吳母請的神像是分毫靈應也沒有,倒是這灶王像有點意思。

灶王像版式也有很多種,吳母貼的灶王像上寫的是“東廚司命”,乃灶王的尊稱之一。整體做工精致豐富,有上下上層,正中間是灶王,上下還有財神、增幅和八仙等等,一共三十多個人物,是不折不扣的精品《大灶王》。

“好一幅《大灶王》啊,你這是精品,這位東廚司命居然也沒護住您家的廚房?”端陽感慨道,說這句話,是因為吳天玉據說骨瘦如柴了,而灶王顧名思義,就是保護家裡廚房的。

吳母聽到他認可自己請的像,先是一喜,隨即黯然:“可能因為他多在學校吃……”

談瀟則是自己收拾了起來,他帶來的是包子。包子看似容易,其實挺吃功夫的,在家裡他已經先調好餡包上包子了,隻需要上鍋蒸就行。

每個包子大小整齊,褶子都很統一的在20個左右,他利索地一邊蒸包子,一邊調了些紅色的可食用調料。

蒸鍋冒氣,發出聲響。

就在這聲響中,似乎還夾雜了點細微的異響。

談瀟奇怪地看那蒸鍋,是鍋發出來的嗎?壞了?

“蒸好了嗎?”端陽探頭,打斷了談瀟的思緒,“吳天玉快回來了。”

“我也快了。”談瀟應了一聲。

我猜也是,端陽已經聞到香氣了,心中狂喊你們談家靈師是怎麼回事,這些年光琢磨做飯了是吧!

談瀟把包子端出來,一個個不粘不癟,形狀飽滿弧度完美,褶子道道分明,比超市賣的半成品還漂亮,更彆提那香味已經霸道強硬地直往人鼻子裡躥了。

所有人一起咽了下口水。

雖然這是給吳天玉準備的,但不妨礙大家對它起了歹意……

“我等下直接端給他麼?該在哪裡吃,要不要在客廳吃,空間比較大你們好施法?”吳母看著包子道,她有點緊張,不知所措,很簡單的事情都失了分寸,生怕影響到做法。

“等下。”談瀟摸出一支毛筆,沾了剛才調好的紅色色素,在每個包子上都點了一點。

毛毛不解這個步驟,“這是什麼意思?”

端陽解釋道:“鴻運當頭啊,以往點上紅點,都是為表吉祥喜氣。若是家裡發現有邪祟竊飯氣,也可以點上一點,便偷不到了。”

他們防備餓鬼都是這樣做的,這楚巫雖然轉文旅了,但老規矩都是知道,就連吳母也有印象,以前過年都會在饅頭、包子上點紅點。

不過她們那時候還沒有可食用的色素,都是用紅紙蘸水,再用筷子沾上紅紙,點到快要熟的包點上頭。

毛毛到這時候還覺得,等會兒他們做完什麼法,就會帶表弟去醫院了,在旁邊也很配合地捧哏,說出那句今天重複了無數遍的話:“二位大師厲害!”

“時間差不多了。”吳母看看手機,焦慮地道。

“走,我們躲書房去,阿姨你等下就按我們說的做。”端陽帶著談瀟一起躲去書房,這書房和客廳之間有一道隱形推拉門相連,他留下了極小的一條縫。

……

“媽,我回來了。”

門鎖被擰動,吳天玉一邊進門換鞋一邊說。

端陽凝神偷看四規鏡,但因為這裡是戶內,受戶型限製,四規鏡不可能把所有地方照到。加上端陽的角度也受限,他暫時還未看到吳天玉的身影出現在鏡中。

談瀟則是警鈴大作,他在學校時看到吳天玉毫無感覺,此時卻是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明顯的不對勁!果然如穆翡所說,這邪祟之前是藏著的,說不定自身都沒去學校。

“天玉回來了。我買了包子,你吃點兒吧,我送送你姐,她要回去了。”吳母儘量平靜地說,甚至要演出來對吳天玉的不滿,她之前沒少想拉吳天玉去燒香。

一無所知的毛毛則自然地和吳天玉打招呼:“走了啊。”

“姐,我送送你吧。”吳天玉很有禮貌地道。

吳母緊張得不知道怎麼勸,去看毛毛。

毛毛大大咧咧地道:“你吃包子吧,都快冷了。”她很可惜地看那包子,好香,好想吃啊,明明那麼多,談瀟和端陽卻不準她吃一個。

“哎,好。”吳天玉走到桌邊坐下,吳母把包子放到他麵前,就趕緊和毛毛一起出去了,按照端陽說的,把木符放在門口,但她不敢走遠,就躲在樓梯間。

書房內的端陽驚奇無比,他發現,吳天玉看似隨性地在屋內走動,但直至坐下,他的身影也沒有被四規鏡照到!

或許是他在擺的時候也有些偏差,畢竟是手動,可是吳天玉巧妙地利用了各種角度、障礙避免,這絕非偶然!

“我們被發現了。”端陽用口型對談瀟道,很顯然,他的藏身符有可能被吳天玉看穿了。汗一點點流下來,吳天玉在外麵越是自然平靜,不做任何舉動,端陽就越是緊張。

屋外,吳天玉抽了抽鼻子,嗅到包子的香氣四溢,滿足地“嗯”了一聲。會吃的人聞聞味兒看看品相,就知道這是美食了。他看到熱氣在蒸騰時,已經能想象喧軟的口感。

“好香,好香。”包子此時還燙著,但吳天玉已經有點忍不住,撕開一個一次性手套,戴上後伸手抓包子,動作斯斯文文,張嘴咬了好大一口,也不怕燙。

可是一口下去,吳天玉愣了愣,看著那包子“嗯?”了一聲,又繼續往嘴裡塞起來。

不行,沒有味道,還是沒有味道!

吳天玉斯文的動作逐漸變了,越來越快,就像越吃越餓一般,也顧不得什麼儀態了。

談瀟和端陽一起從門縫裡偷看,比起在食堂看到的,他吃相變得極為豪放……不,不應該說豪放,這簡直稱得上是扭曲,

吳天玉的五官幾乎都擠在了一起,眼睛眯縫起來,齜牙咧嘴咬著滾燙的包子,燙得直咧嘴,饒是如此也不肯鬆開,就像是某種動物一樣。

這包子確實好吃啊,一口咬下去有皮有餡,麵香肉香醬香交融,包子皮柔韌喧軟,還能分辨出裡頭的肉餡,定然是醬料煸炒過的,瘦肉為主,帶點兒肥肉,才能得到這恰到好處的口感,鮮香濃鬱,卻不膩味。

香,可越香越靠近越吃不到。吳天玉的表情越發急切,塞進嘴的包子噎得慌,他嗆了幾口都不肯停,吃著吃著,表情還帶上了躁意。

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包子,往嘴裡猛塞的同時,眉眼間極為滿足這香噴噴的食物,可喉嚨間又發出煩躁的嗚咽聲。

吳天玉氣急了,身體一動,椅子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也是在這一瞬間,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他的身形出現在了四規鏡中!

端陽清晰看到,四規鏡裡,吳天玉的脖子上赫然坐著一隻有貓那麼大的銀白色老鼠!

這老鼠穿著皺巴巴的青色衣衫,頭頂蛋殼帽子,仔細一看,皺巴巴是因為那衣服分明是紙捏的。此時因為吃不到包子而五官扭曲,和身下被騎著的吳天玉表情幾乎一樣。

談瀟心道,是老鼠精!端陽也暗暗點頭,原來如此,鼠乃十二生肖第一,壽則自成氣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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