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還是不是我布的壇場啊……!我們家的各位大神呢!
盤龍象滿頭霧水,表情也快裂開了。隻見壇上那陌生的尊神就已經對著談瀟怒道:“你放學不回家……來這裡做什麼!”說是發怒,其實還隱含著一絲驚喜,隻是不能透露,畢竟自己一露麵甚至還未說話,就被認出來了!
盤龍象:“……”
啊,這小蛇巫到底供的是哪方尊神,如此任性,怎麼放學不回家也要管。
盤龍象乾這行大半輩子,也沒遇到過這種事,還說教這小蛇巫幾招,不曾想人家在降神靈應這方麵……這麼說吧,他和見過的大部分同行是在搞儀式降神,這位是神降催他啊!
可他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讓開路,把壇場交給他們表演了……
再看那位尊神已走至談瀟麵前,不滿地看著他繼續發問:“到底何故滯留在此處。”害得他在車上等得許久,才從林仰口中得知談瀟不回去了,想了個借口下車前來。
談瀟也很尷尬,指了指盤龍象道:“我加課呢,大神您有什麼事嗎?”
他學下道公的單方和招數。
還好說的不是要接彆人的壇和宗主神。
孔宣沒好氣地道:“沒事。沒事又怎麼樣,沒事我就不能找了麼。”
談瀟:“……”
盤龍象:“……”
老道公陷入沉思,觸及到本老頭也不懂的知識了,誰家的宗主神這麼……黏糊的。
“我還在忙誒,等道公這裡收工了,我再找您吧。”談瀟心想那還有個受害者等著找回來,還是請孔雀大神先把人家壇場讓出來吧,霸占著算怎麼回事,也沒請你……
“不敢當。”盤龍象也不太想繼續念巫詞了,壇場都被搶了!騎雲還有地方站嗎?
而且他是怎麼看,也沒想到談春影能有這樣的孩子!
算了算了……
“小蛇巫啊,你怎不早說有這靈應,既已降神了,不如送佛送到西。”
這意思是要他出手麼,談瀟始料未及:“我……我什麼也沒準備,道公你不是要自己來麼?”
“我自己來還怕惹怒祖先神!能少惹祖先神生氣一點,就少一點吧,我過不了多少年也要去侍奉祖先神了,到時候給我穿小鞋。”盤龍象這話說得談瀟都忍俊不禁了,他心說那肯定是能不壞規矩就不壞規矩啊,“我要早知道你有這一手……”
雖然也不至於就不上去拿法衣了,那有個得力的搭檔,起碼心理壓力少很多。
談瀟一想也是,人家說過是冒著風險,過後還要請祖先神恕罪的,那既然孔雀大神都來了,他也不矯情,“好吧,因我不懂瑤家術法,怕有犯忌的地方,請您在旁邊提點。”
盤龍象一攤手,“請。”要是平時,談瀟身上穿的還是校服,什麼法器也沒有,那他做什麼都感覺是錯的,可現在都已經神降了,那其他自然都不重要。
隻見校服少年拿起雷勇提供的兒子照片,背後寫的是生辰八字,走至壇前,捏起了一遝紙錢,手一捏,就分做了四份,在香燭上點燃,念咒道:“弟子談瀟奉為信人雷勇祈請,雷勇之子雷子俊於今日在騎雲嶺下騎村失蹤,跑入山中,祈請神光來照,照清去跡,隨風目擊!”
那四遝紙錢被他分彆拋向四個角。
孔宣隨聲行至談瀟身側,氣息籠罩住談瀟,握住他的手,扣起捏決,“一切照明。”
紙錢焚燒殆儘,無風自動,西南角的紙灰被吹拂得細細長長,蜿蜒曲折,宛如河流一般。
“多謝大神。”談瀟隻覺孔雀大神手遲遲未放下,等了一下,自己撒手了,大概因其是魂體,毫不費力。
他走到紙灰邊,頗覺稀奇,因為這紙灰按理說就顯示了雷勇的兒子,也就是失蹤的年輕人雷子俊的蹤跡。都說他往山裡跑了,可西南角和山裡方向是截然相反的啊。
而且紙灰形如河流……
談瀟遲疑地解讀:“這是說,不在山上,要往下遊走,在水下?”
“不妙,不妙,是投河入水了,順水流下。”盤龍象也看了眼,一下就能看出那河流確實和南溪河的走勢一致,“難怪山裡找不到人,危也。”
他再仔細撥了撥那紙灰,喃喃道:“生機尚在,要快,要快,要快!”
盤龍象連呼三聲,談瀟也一個激靈,跳起來道:“那我們趕緊吧?”他匆匆忙忙就要出門,被盤龍象喊住,指了指孔雀大神。
哦哦,還要送神。
談瀟一臉可憐地看著孔雀。
孔宣一看那祭壇上,根本也沒有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全是生的,都什麼品味,“哼,我待你回來。”
“多謝大神。”談瀟就像小倉鼠一樣對他雙手合十拜了拜,然後往外跑。
“多謝多謝。”盤龍象也胡亂拜了拜,到現在也不知道這是哪位,這壇亂神亂的,就不要計較那麼多細節了。
兩人一出來,外麵焦急等待的雷勇就站了起來,“師公啊,剛剛山上打電話說還是沒有找到,您占出來他到底在哪裡了嗎?”
“不在山上!”盤龍象篤定地道,“現在趕緊準備好車和橡皮艇,我們往南溪河下遊去找。”
“什麼?”雷勇失聲道,他原本是想著盤老爹不但會些玄學招數,還是采藥人,熟悉山路,現在盤老爹直接說不在山上。
盤龍象說的如此篤定,如果雷子俊真的在山下,而且是河裡,那他們在山上真是找死也找不到。而且他一想到河裡,腦子都是嗡嗡的,想到的都是最壞的結果,“我兒子淹死了嗎?盤老爹你是要我去把他撈起來?!”
“大叔,還沒死,快點去開車啦!”談瀟晃了晃雷勇,把人給叫醒了。
雷勇心中權衡,山上幾十號人也沒找到……就跟著盤老爹去看好了。他趕緊去借了輛輕卡貨車,他們這裡因為有漂流項目,橡皮艇也不難找,很快就把需要的東西裝車好了,幾人上了車,包括盤建軍也跟著來搭把手。
現在雷子俊失蹤的消失村裡人已經都知道,很多都幫忙去找,但他們都是往山上,隻有他們,往著下遊開。
此時已是暮色四合,卡車在鄉間道路上行駛著,仿佛徐徐駛入天際漸濃的夜色中。
談瀟和盤龍象都坐在卡車後麵,盤龍象把橡皮艇檢查了一遍,然後翻出一本泛黃的手抄冊子,打開手電筒,隻見封皮上寫著幾行字:“八百裡雲夢,恩波及楚,數千年真教,大道通天。”
“這是以前騎雲嶺一位排教老法師,在沒有傳人的情況下交給我父親,又傳到我手裡的,我自己讀過,用的機會卻不多。”盤龍象笑了兩聲,“從前我還想,這排教老法師,也沒個徒弟。後來呢,我自己的小孩也不接壇了。唉,也是好事,也是壞事。”
談瀟也不知道說什麼,他出生的時候情況已經不一樣了,但他知道,如果當年談春影不尋求轉型,談家可能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盤龍象叫談瀟給他打著手電筒,在橡皮艇內側畫上符咒,然後就站起來,借著不多的天光看路,到了和紙灰上差不多的地方,就拍拍車窗:“停車!”
雷勇一腳刹車,開門下去,這地方離村裡已經有些距離了,很難想象雷子俊如何狂奔到深山,又被衝了下來。放眼一望,河水夜色兩茫茫,實在看不到有人影,他心裡忐忑,一邊看著水流,一邊又在想夜色下的深山中,實在煎熬,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子俊!”
回音陣陣,卻無應答。
雷勇早去城裡常住了,盤建軍對這裡熟悉一些,“嘶”了一聲道:“再往下一點,可就是上茅灘了!”
上茅灘後頭,還有個下茅灘,是本地出名的險灘,越到枯水季就越危險,騎雲嶺的漂流項目都是排除這一河段的。
就是玩漂流,有安全員守著,船翻了也是要受傷的,何況這樣的地帶。
文天祥寫惶恐灘頭說惶恐,就是因為船過險灘容易翻,亂石暗流各個要人命。
盤龍象看了一眼,直接把橡皮艇推了下去,“帶了繩子的,我們隻在這一段找。”
他也不是奔著送命來的,自然不會大晚上亂闖險灘。
幾人一起把橡皮艇拽到河邊,又回去拿了一袋米,放到橡皮艇裡麵,另有碗、香、救生衣、繩索等物。一根繩子牽住了橡皮艇,另一頭栓在卡車上,嚴陣以待。
“你們兩個就在岸邊,我和小蛇巫下去。”盤龍象道。
“盤老爹,我該跟你下去吧,這孩子還小。”雷勇下意識反對,談瀟身上還穿著一中的校服,年紀也不大,他怎麼放心。
“你叫他留在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