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並不知道深藍超腦醫院的蹊蹺,那幾乎是我唯一的選擇。”
金心月欲哭無淚地辯解道,“論技術,它是全聯邦首屈一指的腦域專科醫院,特彆是在修複受損大腦和喚醒植物人方麵,擁有遠遠淩駕於普通醫院之上的實力;再說,這是一家私立醫院,會為大客戶絕對保密,我當然不希望這件事泄露出去,會變成驚天醜聞的;最重要一點,是莫玄教授介紹我去這家醫院的。
“您是我的師父,莫玄教授又是您的老師,我和他早就有所接觸。
“他知道當年我父親被送上戰爭法庭的真相,知道我父親其實是傾向於和平,當年的戰爭是我、我父親和您一起阻止的,血妖界的投降,也是我父親一手促成的;我父親算不上是貨真價實的‘戰爭罪犯’,所以他對我父親也十分同情。
“再說,莫玄教授一向來都是以‘忠厚君子’的形象出現,熱衷於技術和遙遠的‘火種計劃’,並不參與任何權力鬥爭,對於他的人品,我當然自然深信不疑。
“您說,當他介紹我去深藍超腦醫院時,承諾會竭儘全力幫我的時候,我還有第二個選擇嗎?”
李耀徹底懵了,飛快眨巴著眼睛道:“糟了,那就太糟糕了,既然金屠異的大腦,是經過了深藍超腦醫院這個域外天魔老巢的炮製,十有八九被雷雨琴和莫玄教授動了什麼手腳,又送回到你身邊的話,豈不是對你的一切,對‘黯月計劃’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你,你應該把計劃的細節,都告訴金屠異的吧?”
“嗯。”
金心月點了點頭,“他是我爸啊,過去就一直致力於人族和妖族的和解,黯月計劃本身都算是赤潮計劃的延伸,自然要告訴他的。”
“怪不得域外天魔對你的整套計劃都了如指掌,並根據你的黯月計劃,安排了一係列的陰謀和後手——有金屠異這個角色,整件事就說得通了。”
李耀歪著腦袋沉吟片刻,又搖頭道,“不對啊,倘若域外天魔真的在你身邊安插了這樣一個‘超級間諜’的話,他們的陰謀又怎麼會失敗呢?還有,白老大在離開聯邦之前,除了和兒子之外,就是和金屠異聯係?
“這樣兩個老謀深算的梟雄,又湊在一起聊什麼呢,難道白老大能事先洞悉一切,就有金屠異的功勞?還有,你說金屠異他……”
“他永遠離開了。”
金心月幽幽道,“最近幾天,隨著戰火日益臨近,他的遲鈍和癡呆現象也越來越嚴重,仿佛再次被‘大腦漸凍症’所困擾。
“他是見不得光的,又變成了這副樣子,我自然不會帶他一起參與‘黯月計劃’,就把他安置在一處絕對安全的地下戰堡中,準備等戰後再送他到深藍超腦醫院去調養。
“誰知道,他不知怎麼從地下戰堡裡跑了出來,跑到一處人工湖旁邊喂鳥。
“我們羽族和鳥兒有很親近的關係,他以前在忙碌工作之餘,唯一的愛好就是抓一把金米,喂喂血妖界的鳥兒,聽聽鳥兒們自由自在的歌唱了。
“等到被人發現時,他已經死了,據說是一種十分詭異的死法——從他的腦域深處竄出來一股猛烈的火焰,將大腦、神魂和心靈,統統都燒了個一乾二淨,死得很決絕,連半個念頭都沒有留下。
“而時間,應該就是他和白老大通話之後沒多久,也就是他知道我們取得了決定性勝利之後。”
李耀皺眉道:“是自殺?”
“看上去像是自殺。”
金心月道,“但是也說不定,他的大腦可是嚴重受損,漸漸又凍住了啊,怎麼能激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將自己的神魂活活燒乾淨呢?這,這需要多麼強大的力量和……意誌啊!”
李耀、丁鈴鐺和白開心都沉默了。
“師父——”
金心月含淚道,“父親的死,並不出乎我的意料,畢竟他在一百年前就應該死了,能夠像一對正常父女那樣,陪伴在他身邊度過最後這幾年,我已經非常、非常滿足了。
“但我隻想搞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真的被域外天魔侵蝕了嗎,最後又究竟是怎麼死的呢?
“甚至,甚至我想知道,最後這幾年陪伴著我的,究竟是不是金屠異,還是彆的什麼東西,就像是你們所說的——人工智能,‘異靈’?”、
這個問題,卻是比白開心剛才拋出來的“白星劍之謎”更加難以回答。
李耀隻覺頭大如鬥,心亂如麻,掰著手指頭將所有事實一一羅列出來:“有點亂,來來來,咱們梳理一下——首先,金屠異還活著,並且經過了深藍超腦醫院的炮製,十有八九在腦中被植入了一些類似病毒的東西?”
眾人一起點頭。
李耀繼續道:“他的任務,原本應該是監視丁鈴鐺,並搞清楚‘黯月計劃’的全部內容,更有可能通過自己父親的身份,在暗中乾擾‘黯月計劃’,讓這一計劃更吻合域外天魔的構想?”
眾人對視一眼,這也沒錯。
“但他卻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和另一名超級猛人‘白老大’取得了聯係,最終令白老大成為打贏這場戰爭的關鍵人物。”
李耀頓了一頓,又道,“而在他又一次和白老大通話,得知我方取得決定性勝利之後,就用一種非常決絕的手法,自我了斷,並確保沒有一縷殘魂會留下?”
“是的。”
金心月抹去了眼角晶瑩剔透的淚珠,滿懷期待地問,“師父,您昔日曾經和我父親徹夜長談,算是新聯邦最了解他的人之一,您能分析出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嗎?”
“很複雜。”
李耀用力撓著頭發,有些為難道,“整件事真是太奇怪了,我雖然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但一時半會兒還真難串聯起來,不過這樣,不知道你們介不介意將這件事告訴彆人,我倒是有兩個最合適的人選,可以幫忙參謀一下,其中一人的推理分析能力,應該還在我之上。”
金心月和白開心對視一眼,兩人深思熟慮之後,同時點頭。
“茲事體大,絕對瞞不過去的,無論金屠異還是白老大的事情,我們兩個當兒女的,之後少不得還要寫無數份報告給軍方和議會,讓他們徹底搞清楚來龍去脈。
“既然是老師推薦的人選,想必知道輕重和分寸,不會造成更多困擾,那就請這兩位高人,來共同揭開這道環環相扣、撲朔迷離的難題吧!”
……
一個小時之後,密室裡又多了無數份關鍵性的情報,以及兩個“古人”。
龍揚君和韓拔陵。
“韓道友——”
李耀道,“這些就是我們目前搜集到,關於白星劍和金屠異之間所有聯係的證據,以及他們兩個的背景資料,剛才你也聽白開心和金心月從不同角度描述過整件事了,請問,能得出什麼結論嗎?”
“結論當然是有。”
韓拔陵皺眉道,“但有一點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找我來推演此事?”
李耀道:“當然因為你擁有無比強大的分析和推理能力,放眼星海邊陲一帶,簡直無人能敵了!”
韓拔陵微微一怔:“是嗎?”
“是!”
李耀和龍揚君同時點頭,異口同聲地說。
“無人能敵……倒是不敢說。”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特彆是“三界至尊李老魔”的馬屁,饒是韓拔陵這樣的超卓人物,亦不由麵有得色,輕輕咳嗽一聲,滔滔不絕道,“不過,你們都深陷局內,被情感左右,急切之間,自然分析不出真相。
“但在我這個局外人看來,當這麼多證據和資料都擺在麵前時,唯一的真相,便早已呼之欲出了。
“金屠異的大腦在深藍超腦醫院裡,肯定是經過了域外天魔的炮製,這一點自不必說。
“金心月的‘黯月計劃’是域外天魔陰謀中最關鍵的一環,他們肯定會千方百計滲透到金心月身邊,埋下一顆顆釘子,既然金心月自投羅網,他們怎麼會放過調製出一個‘超級間諜’的天賜良機?
“利用金屠異來監視和影響金心月,將‘黯月計劃’的走向控製在域外天魔手裡,這才是他們有信心坐山觀虎鬥的關鍵!
“但是,域外天魔固然打得一手好算盤,金屠異這個絕代梟雄,又豈會徹底任由他們擺布呢?
“即便大腦嚴重受損,正在慢慢凍結;即便被域外天魔植入了各種病毒、各種禁製和無數封印;即便整具大腦都麵目全非,被徹底改造過了……金屠異仍是金屠異,以千年、萬年時間來決勝於星海之間的金屠異!”
金心月忍不住驚呼:“您,您是說,我父親竟然還能反抗域外天魔,那他為什麼不將域外天魔的計劃告訴我呢?”
韓拔陵搖頭道:“域外天魔對他的控製程度一定極深,侵蝕他大腦的禁製、封印和病毒一定也非常詭異,能夠牢牢監控住你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令他無法以任何形式告訴你這一點,甚至連‘告訴你真相’這樣的念頭,輕易都不能生出,必須以無上的意誌力強行遏製。
“否則,一旦被域外天魔察覺到他的異樣,那就前功儘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