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衝並不知道韓特正在腦域中和“耀老”對話,見他麵露呆傻和猶豫的模樣,還以為他心生畏懼,頓時更加得意和輕蔑,叉開鷹爪般的五指,朝韓特的肩頭抓了過來:“拿來吧,廢物!”
他原本想要在韓特的肩膀上重重抓一下,抓裂他兩塊骨頭,令他痛到跪在地上大呼小叫,然後再從他身後抓過背囊。
沒想到韓特眼底精芒一閃,就在他的鷹爪即將抓實之時,整條右臂都激蕩出了耀眼的電弧,化作一條閃電大蛇,朝他腋下狠狠刺了過來。
趙衝大驚失色,沒想到幾天不見,韓特的電弧瞬間提升到了好幾個級數,更沒想到他對時機的把握,精妙到了這種程度。
圍觀者亦是連聲驚呼,沒想到韓特這個“廢物”竟然敢主動出手。
“啊!”
儘管趙衝急忙躲閃,還是被幾縷電弧狠狠鑽進了腋下最脆弱的地方,疼得他連聲怪叫。
韓特一不做,二不休,“噔噔噔噔”,一連前進四步,剛才還在指尖吞吐不定的電芒,統統凝聚在肩頭,仿佛是球形閃電化作了一麵堅實的盾牌,重重轟在趙衝的胸口,把趙衝轟得吐出一條血箭,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
“什麼!”
“怎麼可能!”
“這廢物竟然——”
那七八個惡形惡狀的少年,紛紛發出教科書一般的驚呼,聽得李耀連連想打哈欠。
趙衝的反應,卻有些出乎李耀的預料,這狠辣少年還未落地,就發出一聲鬼哭狼嚎的怪叫,“哧溜哧溜,哧溜哧溜”,整條右臂都膨脹一輪,原本瘦骨嶙峋的鷹爪之上,爆出了幾十根寒光閃閃的骨刺,更有一層綠瑩瑩的火焰,繚繞在整條手臂之上!
“砰!”
他在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穩住身形,重重踏在地上,令甲板發出一聲雷霆般的轟鳴,兩隻慘白的眼球亦綻放出綠瑩瑩的光芒,既像是一頭餓狠了的狼,又像是一頭拔掉了幾根毛,痛瘋了的鷹!
“好小子,竟然在暗中修煉神通,又恢複了幾分實力啊!”
趙衝桀桀怪笑,刀刃般的五指一張一縮,朝韓特走來,“那就讓我來試試看,你這個廢物現在究竟有多少成色吧!”
韓特冷哼一聲,一言不發,電弧再次凝聚成一柄兩米多高的閃電戰刀,橫在自己和琉璃麵前。
繚繞於趙衝手臂上的綠色火焰,亦逐漸凝聚成令人心驚肉跳的鬼爪。
孽土之上,民風彪悍,即便同一個村莊內,大大小小的比鬥亦是家常便飯,見到兩人要生死相搏,那些惡形惡狀的少年乃至圍觀村民竟然沒有半個阻止,反而給他們讓開一圈空地,讓他們無所顧忌地儘情施展。
電芒和火焰在半空中激蕩,幽藍和熒光綠互相碰撞、糾纏、撕扯,兩個少年互不相讓,眼看激戰一觸即發,不遠處傳來重重的咳嗽聲:“趙衝,你在乾什麼?”
李耀用元神掃描過去,發現在一團十分強勁的靈能磁場之中,矗立著一名虎背狼腰的光頭大漢。
這條壯漢穿著一套在孽土上極其罕見的晶鎧,長著一個極大的鼻子,幾乎占據了整張臉的一半,令其餘五官都被擠到了一邊,綠豆小眼中綻放出了陰鷙而狠辣的光芒。
聽到這聲音,趙衝禁不住冷冷打了個哆嗦,周身氣焰都煙消雲散,狠狠地瞪了韓特一眼,比劃了一個“割喉”的動作,獰笑道:“等過了‘天賜大典’,再和你一並算賬,趁著最後半個月好好修煉吧,廢物!”
趙衝一擺手,和一班惡形惡狀的少年,大搖大擺離去。
那長相和趙衝酷似,目光陰鷙的光頭壯漢,意味深長地看了韓特一眼,亦消失在船艙深處。
“混蛋……”
避免了一場衝突,韓特臉上卻沒有半點欣喜之色,反而布滿了陰雲,有氣無力道,“走吧,耀老,去找我師父。”
“好。”
李耀想了想,問道,“剛才那個鼻子比腦袋還大的光頭,是否就是趙衝的父親,太平城寨的探索隊隊長?他很想取代你師父,當村長麼?”
韓特和琉璃都嚇了一跳:“您,您怎麼知道?”
“這不是明擺著的麼,你們一個好歹是村長的女兒,另一個怎麼說也是村長的徒弟,即便真的變成廢物,但這種‘天才隕落’的事情,在孽土上乃是家常便飯,說不定哪天運氣好,遇到一個強力的老爺爺,又能卷土重來的。”
李耀隨口分析道,“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再怎麼看你不順眼,在心裡鄙視你,似乎都沒必要和你發生正麵衝突才是,特彆是如此重要的日子,馬上就要‘天賜大典’了,萬一發生點兒損傷,豈不是很不劃算?
“我看那個趙衝雖然麵目可憎,長得就像是不入流的反派嘍囉,但也不是這麼沒腦子的人,暗地裡找你麻煩是有可能的,但是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用‘物資分配’這麼敏感的事情來故意挑釁,就不是一時衝動這麼簡單了。
“如果剛才你真的被他三拳兩腳打翻在地,又被他將‘天火雷擊環’奪走,豈不是坐實了你們想要藏私的罪名?我想,在孽土這種資源匱乏的地方,又是‘天賜大典’前的敏感時間,這個罪名可大可小,一定會對村長的權威,造成嚴重打擊。
“村長重病不起,實力一落千丈,原本地位就有些動搖,如果女兒和徒弟再‘行為不端’,觸犯了他自己定下的規矩,這個村長還怎麼當得下去?
“剛才看趙衝得意洋洋的模樣,似乎‘探索隊長’是村子裡十分重要的職務,如果村長的力量和權威都喪失殆儘,或許就意味著他能取而代之了。
“誰知道你的實力大大出乎趙衝和他父親的預料,兩人竟像是有一番龍爭虎鬥的樣子,萬一你僥幸將趙衝打倒,再牽扯出他故意挑釁甚至故意冤枉你的罪名,那事情就變得十分麻煩了,所以這位‘探索隊長’才剛好出現,製止了你們的爭鬥——這就是我為什麼會問,趙衝的父親是否想當村長了。”
兩個小家夥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將李耀隨口做出的簡單分析給消化乾淨,麵麵相覷,一陣,看著李耀的眼神更加恭敬。
“是,也不是。”
韓特想了半天,先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在荒蕪世界的各個村落裡,‘探索隊長’的確是非常重要的職務,因為他要負責帶著村子裡最精銳的戰士,去廢墟城市裡麵挖寶和狩獵,倘若是遠處的天空有物資飄落,要主動出擊去搶奪的話,一般也是探索隊長來帶領,這是非常危險也非常重要的職務,一般來說,都是由村子裡數一數二的強者來擔任,地位相當於是‘副村長’了。”
李耀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了解,那就是主管軍事的副村長。”
“趙衝的父親趙烈,的確是相當厲害的高手,聽說他原來是‘血戰世界’的悍匪,是受了什麼傷,修為跌落了一點點,在‘血戰世界’混不下去,才跑到‘荒蕪世界’來投靠了太平城寨。”
琉璃也道,“雖然是受了什麼傷,但是在荒蕪世界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原本實力就隻比我爸爸差了一點點,廝殺經驗更是豐富無比,所以才由他來當‘探索隊隊長’。”
李耀微微一怔:“你們連悍匪也收留麼?”
“聽老人們說,一開始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啊,隻知道他是遍體鱗傷、渾身是血地倒在村子外麵,後來慢慢養好了傷,顯露出實力之後,才有人一點點猜出他的來曆。”
韓特說,“那時候,他為村子裡出力十分拚命,幫村子從廢墟城市裡找到不少好東西,還獵殺了很多強大的凶獸回來,又願意將自己的神通傳授給村裡的年輕人,那還怎麼把他趕走呢?
“更何況,孽土之上,悍匪和罪民,又有什麼區彆,又有誰能真的分清楚呢?”
“趙烈叔叔……或許算不上是純粹的壞人,他也不是單純要當村長吧?”
琉璃竟然幫趙烈說起了好話,“他甚至三番五次救過我父親的命,兩人關係最好的兩年,真是像生死兄弟一樣的,太平城寨能打下今天這般局麵,我父親有三分功勞,趙烈叔叔也有三分功勞的。
“隻可惜,他們兩個的理念不同,慢慢就產生裂痕,勢同水火了。”
李耀饒有興致地問:“哦,什麼樣的理念不同呢?”
“我爸爸比較保守,總認為太平城寨能維持今天這樣的局麵,幾千人的規模就可以了。”
琉璃道,“我爸爸整天都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已經是方圓幾百裡內最大的村子,總要給彆人留一條活路,沒必要咄咄逼人,趕儘殺絕。”
“趙烈卻認為,人無傷虎意,虎有吃人心,今天的太平城寨實在太過強大,早已變成十裡八鄉所有村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即便偶爾我們主動放他們一馬,他們也不會惦記我們的好處,隻會處心積慮削弱乃至消滅我們。”
韓特冷冷道,“所以,就要趁現在我們兵強馬壯之時,主動出擊,將附近所有村落統統消滅,才能保證太平城寨的安全——這就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