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麼給了金總執事,我隻會誇誇其談的錯覺?”
李耀咧嘴一笑道,“你又焉知我僅僅是在胡吹大氣,黑風艦隊不可能憑空出現呢?即便黑風艦隊真的趕不過來,我照樣有彆的辦法,可以解決這十六艘金剛級超級武庫艦——當然,我最多隻能造成他們的混亂,打亂他們的陣型,短暫癱瘓他們的火控係統和戰術鏈係統,真正的主攻任務,自然還是交給你們的艦隊了。”
金玉言眼底生出異彩,強忍激動道:“隻要能造成敵方核心艦隊的短暫混亂和癱瘓就已經足夠,隻是,你真有把握?”
“是否有把握,就要看金總執事對我究竟有多信任了。”
李耀道,“想要我的人馬發揮最大的作用,有一個前提條件——金總執事必須調撥給我一扇星空之門,完全由我掌握!”
金玉言愣住,眉頭緊鎖,思考了很久。
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一扇星空之門,在這樣的決戰中意味著什麼。
萬界商盟所在的七海星域,坐標和航線圖都不是秘密,四大家族聯合艦隊可以輕而易舉跳躍過來。
但他們並不掌控七海星域的星空之門。
在沒有星門指引的情況下,強行“摸黑”跳躍過來,所有星艦將會均勻分布在七海星域直徑超過五十億公裡的廣袤星海中。
直徑都有五十億公裡,體積又是多少?彆說四大家族聯合艦隊吹噓有“百萬星艦”了,即便數量再多十倍,隨機分散在這樣一片空間中,依舊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剛剛跳躍過來時,四大家族聯合艦隊所有的陣型、編隊乃至指揮都將蕩然無存,每一艘星艦都是一座孤島,他們不得不遊弋於七海星域外圍很長一段時間來重新集結,找到自己的隊伍,凝聚成堅實的戰陣,再通過常規動力航行的方式,衝入七海星域的核心生存區,也就是七海大市場的所在。
很顯然,趁進攻方立足未穩時,就統禦己方陣型嚴明,訓練有素的艦隊發起進攻,不讓進攻方完成集結,甚至將敵方孤家寡人的主力戰艦和綜合補給艦各個擊破——這是作為弱勢守軍的萬界商盟護航艦隊,唯一的勝機。
以往無數次星海大戰,包括黑風艦隊和星耀聯邦之戰,勝負的關鍵,往往也都取決於此。
如果進攻方及時凝聚戰陣,形成有效指揮,那麼防守方就隻有死路一條。
反之,如果防守方能先聲奪人,將進攻方始終壓製和撕扯在“一盤散沙”的狀態,那勝利的天平就會向防守方傾斜。
而李耀要求控製一座星門,意味著他可以隨意向七海星域之外的某支神秘艦隊發送最精確的跳躍坐標,令這支艦隊可以陣型齊整、指揮有效、成建製地跳躍到七海星域。
倘若這支艦隊抱有敵意的話,幾乎提前宣判了萬界商盟的覆滅。
難怪金玉言會如此謹慎和糾結了。
“現在的我,實在不適合做如此重大的判斷。”
金玉言明明坐著沒動,周身卻冒出一團團蒸騰的白霧,像是處在某種高強度運動的狀態,整個人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下去,他輕輕揉搓著自己的額頭,歎了口氣道,“我的原生身體報銷了,這具身體是一名赳赳武夫的,她的大腦實在無法承載我的神魂,進行長時間大負荷的推演和計算,再這樣下去,遲早走火入魔,看來,是時候退位讓賢,讓更合適的人來管理萬界商盟了。”
李耀不急不躁,靜靜等待著金玉言的答案。
金玉言抬頭看著他,欲言又止,猶豫了很久才道:“如果我問你,你究竟還有什麼底牌,你肯定不會說實話,對不對?”
“沒錯,我不會告訴你,至少現在不會。”
李耀道,“因為這會讓我的人,陷入不必要的危險。”
金玉言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的身體漸漸枯萎,腦袋卻閃閃發亮,散發出一種不正常的光澤,仿佛大腦變成了一頭窮凶極惡的怪獸,將周身精血統統吞噬下去。
“好!”
深思了足足五分鐘,金玉言才重重一拍大腿,下了決斷,“你會得到一座星空之門,足夠讓整整一支最精銳的王牌艦隊跳躍到我們的腹地,隻希望你變出來的戲法,能對得起我這份信任了,‘黑風王李耀’!”
金玉言說完,霍然起身,踉踉蹌蹌朝外走去。
李耀的這個要求,像是榨乾了他全部的體能和腦力,令他連繼續敷衍李耀幾句的力氣都沒有,就急著要回去養精蓄銳。
金玉言剛剛離開大廈,厲嘉陵就從隔壁房間轉了進來。
“萬界商盟的總執事,似乎並不怎麼厲害。”
厲嘉陵若有所思道,“感覺這家夥先是被齊元豹他們牽著鼻子走,現在又被耀哥你牽著鼻子走,完全沒半點絕世強者的風采,見麵不如聞名啊,是因為被禁錮在一具武者的軀殼中的緣故嗎?”
“被禁錮在一具不適合的軀殼中,阻礙了計算力的發揮,自然是一方麵,不過更大程度上,他是裝的,小心點,這家夥沒那麼簡單。”
李耀淡淡道,“他是商人,又不是政客,統帥和首領——政客可以卑鄙,統帥可以凶殘,首領可以奸詐狡猾和冷酷無情,但如果一個商人給大眾留下了卑鄙無恥**詐狡猾的印象,還怎麼做買賣?當然隻有看上去最憨厚老實、唯唯諾諾甚至略顯笨拙的人,才能成為最優秀的商人了。”
厲嘉陵微微一怔:“是這樣嗎?”
“當然了。”
李耀微笑道,“你剛才看到他那張憂心忡忡的苦瓜臉沒有,動不動就皺眉、苦笑和歎氣,好像真的被我們玩弄於鼓掌之中,拿我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樣子,像不像市井街巷裡,‘清倉大處理,揮淚大甩賣’的小商販,好像把東西七折八扣賣給彆人,是他虧出血本,虧到要跳樓的感覺?
“可是啊,如果真有人相信了他的‘揮淚跳樓出血大甩賣’,用七折八扣之後的價格買了東西回去,究竟是誰吃虧,誰占便宜呢?”
“好像也是。”
厲嘉陵摸摸腦袋上短短的黑毛,“雖然這家夥看上去是毫無主見,任人擺布,甚至心甘情願充當配角的樣子,但他的目的,卻一個不拉全都達到了!”
“還不止如此,你知不知道這家夥來這裡之前,先去見了什麼人?”
李耀道,“金玉言去見了紅娘子,承諾要特赦她,對紅娘子刺殺自己的事情既往不咎。”
“金玉言竟然這麼寬宏大量?”
厲嘉陵吃驚道,“他是想再次收服紅娘子麼,也是,畢竟是一名化神級數的王牌刺客,如果能用這種手段徹底籠絡的話,不失為一筆劃算的買賣。”
“哼,如果金玉言僅僅是想再次收服紅娘子,那你就把他想簡單了。”
李耀道,“金玉言字裡行間的意思,竟然是想通過紅娘子,直接搭上四大選帝侯家族最高層的線。”
“什麼!”
厲嘉陵道,“這,這太誇張了吧,我完全被搞糊塗了,萬界商盟和四大家族的決戰就要開始,半天前金玉言還在‘大宗商品交易市場’門口斬殺了上百名來自四大家族的刺客祭旗,現在又想找四大家族最高層?這,這,他究竟想乾什麼?總不至於想出賣所有人吧?完全沒理由啊!”
“那當然不可能,即便他真的想通過紅娘子和四大家族最高層直接對話,肯定也是打贏七海之戰以後的事情了,或許他對戰後新帝國的格局,也有自己的打算吧?比方說,在黑星大帝武英奇、四大選帝侯還有我這個黑風之王之間,找找平衡,左右逢源什麼的,說到底,商人若非萬不得已是不願意趕儘殺絕的,多殺一個人,就少了一個潛在客戶麼!”
李耀道,“現在,你該明白我為什麼不願意告訴金玉言咱們真正的底牌了吧?和你說這件事,就是提醒你不要把金玉言想簡單了,和這種人可以合作,但千萬要時刻睜大眼睛,隻要稍稍打個瞌睡,他就敢把你的屁股賣了!”
“哼,金玉言再怎麼奸詐,卻也差耀哥一著——他和紅娘子的對話,應該是最高機密吧,但還是瞞不過耀哥的耳朵,這麼快就被你知道了。”
厲嘉陵癟著嘴,酸溜溜道,“說來說去,還是耀哥最厲害!”
“咦,我怎麼感覺你的口風不對,似乎對我有所不滿啊?”
李耀看著厲嘉陵,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在怪耀哥拿你當誘餌,讓你去鑽通風管道被人發現,而我自己就跑到萬界商盟總部大廈去出風頭?哎呀,這個這個,這也是給你這樣的年輕人,一個學習和鍛煉的機會,希望你飛速成長,早日成才嘛!”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誰會在意這種事情啊!”
厲嘉陵一肚子不滿全都寫在了臉上,無比哀怨地瞪著李耀,“我隻有一個問題——為什麼耀哥你是‘黑風之王’這樣驚天動地的消息,我這個當弟弟的,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