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李耀道,“怎麼被你一說,好像這次任務的難度又提升了好幾倍的樣子?原本要在帝國和聖盟之間達成‘恐怖平衡’就難於登天,現在又加一個傀儡王——呂輕塵從中作梗,豈不是難上加難?”
“本來就是!”
血色心魔道,“你的目標是在帝國和聖盟之間達成平衡,自然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像一個兩頭不討好,到處受氣的老媽子,麵對兩頭窮凶極惡的猛虎一樣,彆說任務失敗,就算任務成功,說不定都有人要說你軟弱和妥協呢!
“但呂輕塵不同,他的目標就是不斷挑動聖盟和帝國之間的矛盾,確保雙方的戰略決戰能如期展開,並且戰火越燒越旺,在燒乾雙方最後一滴血之前,千萬不要熄滅。
“反正,哪一方實力比較強大,他就在內部搞搞破壞,拖拖後腿;哪一方看上去就要全麵崩潰,他就暗中助拳,火上澆油,打,打,打,把星海中央打成最淒慘的廢墟!
“破壞總比平衡容易,呂輕塵的任務實在比你輕鬆太多,而隻要雙方真的打到精疲力竭,戰至一兵一卒,他就極有可能,控製聖盟的殘餘力量,進而吞噬帝國的散兵遊勇,為遠道而來的聯邦遠征軍設下陷阱,再一口吞掉聯邦的精銳!
“甚至,他根本不用什麼陰謀,就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向整個星耀聯邦公開好了,又如何?他讓星海中央的兩大霸權玉石俱焚,把帝國和聖盟都打成一片狼藉,他給了聯邦唯一的崛起機會,這是連你這個‘三界至尊,聯邦國父’都不可能提供的,千載難逢的機會!難道聯邦人不會和他聯手收拾殘局,確立聯邦的宇宙霸權,卻要和他血拚到底麼?
“當然,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呂輕塵肯定修煉到頂點了,那時候他絕不會強迫聯邦人接受‘全人類虛擬化’的理念,他最多在自己控製的聖盟這塊地盤上進行試驗,讓聯邦人慢慢看到他這一套體製的優越性,再用上百年時間來潛移默化地改造聯邦,我想,這個耐心他還是有的。
“總之,隻要被他成功以蛇吞象,控製聖盟的話,他手裡可打的牌就很多了,完全不必像聯邦時期那麼窘迫和瘋狂,到時候,即便他正大光明展開大道之爭,你亦未必是他的對手!”
李耀暗暗啐了一口:“陰險!”
“拜托你不要每次都把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實說出來好不好,這樣除了浪費口水之外,隻會顯得你氣急敗壞,無計可施。”
血色心魔道,“如此說來,呂輕塵設下這個陷阱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他並沒有說謊,夜叉小隊的隊長,‘少校’楚之曉,的確是至關重要的目標,是呂輕塵整個計劃不可或缺的關鍵一環。
“這是因為,楚之曉是‘魔童項目’最完美的實驗體,可以說代表了聖盟洗腦技術的最高結晶,隻要徹底解析了楚之曉的神魂,就能反過來掌握聖盟洗腦技術的致命破綻,甚至找出五名至善上師心靈防壁的漏洞!
“你也知道,對聖盟這種‘準蜂群文明’的戰鬥,和對抗帝國的戰鬥不同,究竟消滅敵人多少星艦和多少部隊並不是關鍵,關鍵就在那些‘蜂後’,也就是五名至善上師!哪怕一艘星艦都不消滅,隻要搗毀主腦,控製蜂後,就等於掌控了整個聖盟!
“正因為楚之曉有如此巨大的價值,傀儡王——呂輕塵才不惜以自己為誘餌,都要說服楚之曉。
“我想,他說不定正在調製一種專門針對五名至善上師的大腦病毒,隻要他能說服楚之曉徹底敞開自己的神魂,讓他研究‘殺戮天女’的神魂構造,研究至善上師留在楚之曉神魂深處的痕跡,就能完成新型大腦病毒的調製,一舉侵蝕五名至善上師!”
李耀和血色心魔的神魂展開激烈碰撞時,楚之曉亦要沉迷於傀儡王——呂輕塵的蠱惑中。
倘若神魂會流汗的話,李耀的神魂這會兒肯定變成噴泉了。
事態緊急,他也顧不上暴露不暴露的問題,催動神魂,朝楚之曉撲去。
“少校!”
李耀尖聲尖氣地叫道,“我……人家來救你了,你千萬不要相信這個大壞蛋,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啊!”
“嗯?”
肥胖的小醜微微一怔,棉花糖一樣的手臂頓時幻化成一條黑色的長鞭,朝李耀狠狠劈來。
以李耀的神魂強度,倘若激發出全部實力,當然能輕而易舉擋住這一擊。
但他現在偽裝的,僅僅是一台普普通通的蜘蛛戰車,就算擁有一定程度的人工智能,但也絕不可能是傀儡王的對手。
李耀隻好硬抗這一記精神衝擊,被劈得七零八落,搖搖欲墜。
“嗬嗬……”
傀儡王——呂輕塵似乎完全沒想到,把他打成殘魂逃之夭夭的宿敵,竟然變成這副模樣,他絲毫都沒起疑心,懶得在李耀身上浪費絲毫計算力,目光稍微一掃,就回到了楚之曉身上,“如何,楚少校,你覺悟了麼?”
“紅豬!”
楚之曉卻見不得李耀傷痕累累,支離破碎的模樣,眼底即將斷裂的血絲瞬間退散,怒吼道,“不許傷害我的紅豬,你這個混蛋!你和彆人沒什麼兩樣,都隻是想操縱我而已!即便我真的覺醒,也未必要成為你的奴隸!”
轟!轟轟轟轟!
剛剛纏繞在她周身的血絲和迷霧統統爆炸,她的神魂在爆炸聲中極限綻放,激射出無數把烈焰戰刀,將幻境劈了個粉碎,那滑稽可笑的小醜,亦在陣陣冷笑聲中,消散在迷霧裡。
“紅豬——”
破除幻境像是消耗了楚之曉全部的精神和體力,她雙腿一軟,就要跪倒在地。
但是對蜘蛛戰車的掛念,卻令她咬牙堅持住,踉蹌著朝李耀走來,“你沒事吧?”
“我……人家沒事,剛才好可怕,人家的數據庫似乎遭到了非常嚴重的攻擊,險些被那個大壞蛋徹底控製,幸好少校及時覺醒了!”
李耀的聲線在顫抖和興奮之間來回移動,毫無半點偽裝的痕跡,“少校剛才說得太棒了,您不應該成為任何人的奴隸,你就是你,是獨一無二的‘少校’!”
“是嗎?”
確認自己真的回到現實世界,楚之曉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但歎息之後,卻是苦笑。
殺戮天女的眼底滿是迷茫。
似乎不知道接下去,究竟該做什麼,究竟該到哪裡去。
沒錯,她是堪稱終極兵器的殺戮天女。
但人世間多的是殺戮無法解決的問題。
外麵光明市民們狂怒的嚎叫聲還沒停息。
黑色的迷霧卻不知從何而起,越來越濃鬱,漸漸籠罩這座廢棄建築的每一寸空間。
楚之曉的瞳孔驟然收縮,她聽到身後傳來枯葉落地般的腳步聲。
李耀和血色心魔的神魂亦蕩漾出了微妙的漣漪,他們同樣感知到了一道強大的生命磁場靠近。
“黑夢”雲海心,從黑霧中無聲無息地出現,就像是一具生無可戀的行屍走肉般,直愣愣盯著“少校”楚之曉。
雲海心和楚之曉,黑夢和少校,異端審問局夜叉小隊中兩名最神秘的“異類”,在黑霧中,冷冷地對峙。
“你不會現在才告訴我,你一直都是傀儡王的爪牙,在夜叉小隊裡充當臥底吧?”
楚之曉瞬間恢複了“少校”的冷靜,銳利如刀刃的目光切開黑霧,死死鎖定雲海心的雙手、雙腿和身上每一束足以發力的肌肉。
“不是,直到片刻之前,我從未私下接觸過傀儡王,更沒有和他說過半句話。”
雲海心搖頭,苦澀道。
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哀莫大於心死的味道,甚至令李耀產生錯覺,仿佛他隻剩下一具空空蕩蕩的皮囊,真正的雲海心早就死了。
“那你剛才失蹤,究竟去了哪裡?”
楚之曉道,“現在出現,又是什麼意思,殺我麼?”
“我不想殺你,或許也殺不了你。”
雲海心道,“我隻想說服你,幫傀儡王說服你。”
“這就真是奇怪了。”
楚之曉道,“今天之前,你從未私下接觸過傀儡王,而你剛才失蹤,也不過十分鐘左右,我看你也不像是被洗腦的樣子——你原本就是最難洗腦的那種人,那麼,傀儡王究竟用什麼方法,收服你為他效力?”
這個問題,令雲海心始終被黑霧籠罩的雙眸,變得愈發深邃和神秘。
“你們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沒有被洗腦,卻心甘情願留在聖盟‘為虎作倀’的原因麼?”
雲海心忽然說了一句全不相乾的話,“現在,你還想不想知道?”
“難道,你留在聖盟的原因,就是傀儡王一句話就能收服你的原因?”
楚之曉道,“果真如此,不妨說來聽聽?”
“其實很簡單。”
雲海心神情恍惚,像是站立不住,喃喃道,“因為我的老婆孩子,一家大小都在永恒光明號上,他們都是光明市的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