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王木匠的屋前圍著看他新做出來的曲轅犁。

有孫小羊和他的鄰居們,也有聽說了這件事情圍過來的其他農人們。

“那鞍車有點複雜,暫時還沒做出來,不過這曲轅犁應該沒啥問題了。”王木匠用手拍了拍曲轅犁的把手,眼裡露出欣喜。

孫小羊看著曲轅犁,眼睛都舍不得離開。

雖然這犁用的是普通的木頭,而且也隻是粗粗打磨了一遍,還沒上漆,但在他看來,卻像是寶貝一樣的東西。

"已經很好了,已經很好了。"孫小羊和鄰居們笑得合不攏嘴。

農具麼,上漆乾嘛,浪費錢。他們也手糙,不用打磨得太仔細。而且,孫小羊知道王木匠已經返工兩三次了,因為仙畫出現的時間太短,他們結束後發現每個人暮下來的形狀都不一樣,頓時傻了眼。王木匠做了兩三次,最終才接近了仙畫裡麵的樣式。

因此,他們感激都來不及,怎麼還會挑剔呢。

圍觀的農人們有人扼腕不已,又羨又妒:"哎呀,我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這一招呢。"

“快去試試看。”

“對,快去試試看。”

一行人推著曲轅犁,興致衝衝的下了地。

一人在前麵拉著繩子,一人在後麵推著犁,開始耕起地來。北方為旱地,人拉著犁,犁鐵入地,行走還不算困難。兩人走了一圈,氣喘籲籲。

孫小羊年輕力壯,是那個拉犁的人,走著走著,他的心也漸漸的沉了下來。

圍觀的農人們裡麵有經驗豐富到的老者,眼光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這東西還是更適合牲口來拉,牲口力大,在前麵拉,人在後麵推,這才省力氣。哎,要是有一頭牛就好了。”

兩人回到了田壟之上。

孫小羊歎了口氣,失望的道:"的確。要是有牛就好了。"

他自己操作一遍後能看出這犁的優點,靈活好轉彎,而且省力氣。但是在純人力的形式下,效果並不是很明顯。尤其是前麵拉的人,會很累。但換了牛來拉的話,就會完全不一樣了。即使是還半大的孩子,也能輕鬆的耕地。

當天晚上,孫小羊輾轉難眠。

自己家裡買頭

牛?

不行,一頭牛差不多就要幾千錢,那得要把家裡所有的羊都賣掉,還得搭上全部的積蓄才可以。但這樣的話,一家人就得準備好去喝西北風。

和鄰居們一起出錢買頭牛?

貌似可行,但也要看鄰居們是否願意。

但有了牛之後,耕地可以更輕鬆,他們可以騰出人力和時間來研究其他增產的法子,或者還可以去開墾荒地。要不然,也可以試一試仙畫裡說的賣菜……

不得不說,孫小羊的頭腦還是很靈活的。

第二天早上,他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之色,準備出發去一起做犁的那幾戶人家,說服他們看看要不要一起買牛。結果剛出門就聽到了什長敲鑼的聲音。這往往代表著有事情發生,或者是官府頒下了新的詔令,或者是出了什麼大事。

但一般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要不就是稅賦相關,要不就是徭役相關。

十家為一什,大家都趕了過來。

什長重重的咳了一聲,宣布: "陛下頒發了最新的詔令。如有想要購買耕牛的人家,可以前來我這兒登記。買牛的錢朝廷先出著,你們可以先欠著,五年後再還回來。也可以每年用糧食折合市價來抵扣。”

這話一出,大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原本以為什長是來宣布加稅的,正忐忑不安,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好消息!

孫小羊脫口而出:“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什長往長安城的方向拱手:“陛下聖明,體恤百姓,這才有此詔令。而且,陛下已經下詔,有生之年,永不加稅!"

村民們都靜默了。

良久,才有人哭出聲來,跪倒在地,對著長安城的方向狠狠的磕了幾個頭: "陛下聖明!"

孫小羊也很激動,他默默的抬頭看向天空。天幕在白天的時候隻有淡淡的影子,但依然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偉力。

他心想,還要感謝仙畫才是。

當然,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隻能在心裡想一想,絕對不能說出來。

這一什的人看到了孫小羊他們搗騰出來的曲轅犁,本來就心思浮動要買牛,現在有了這樣類似於無息貸款的政策,十分踴躍的報名登記。有幾戶人合在一起買的,也有像

孫家這樣打算單獨購買的。

一時之間,歡聲笑語,似乎連空氣都輕盈了幾分。

但在未央宮中,氛圍卻似乎凍住了。

劉徹坐在高處,聽著下麵的人報告,言在某郡又有一夥賊子打著"皇帝要加稅,大家活不下去了,索性反了"的旗號作亂,麵如寒冰。

這已經是這段時間的第三起了。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仙畫剛結束,他和臣子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要維持好各郡縣的治安,還得盯緊了那些蠢蠢欲動的藩王們,邊境的大軍也都加強了警戒。就是怕會有人借著仙畫裡透露出的未來之事來趁機作亂。

“首亂者夷三族!其餘人等,皆誅!”劉徹毫不留情的下了命令。

這種時候必須要雷霆手段,殺雞做猴。

好在這時候的大漢,衛青剛剛對匈奴打了勝仗,朝廷和君主的威望正監,出來的也不過是一些禍匪之徒,平日裡就為害鄉鄰,此次伏誅,鄉鄰們隻有拍手叫好的份。

等到劉徹撫慰民間的這幾道詔令一出,大漢朝野之間湧動的暗流立刻就平息了下來。

而劉徹鬆了一口氣之餘,不僅覺得心累,還有心痛。

那些用來買耕牛的錢,可是從他自己的私庫裡麵出的!

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但,不出不行。這一點輕重劉徹還是明白的。

哎,打匈奴的軍費就隻能讓桑弘羊再往彆處想想辦法了。

他打算轉移一下注意力,問群臣: "趙過,給朕找到了沒有?這都多少天了!"

那可是他以後的治粟都尉!

馬上有人回答:“回陛下,找到了!”

幾日前。

趙過在照例巡視完自己管轄區域內的農田之後,回到了縣署裡。

縣署裡的吏目有的和他淡淡打招呼,有的對他視若未見。趙過不以為意,他埋頭在農桑一事,兢兢業業,但似乎他的同僚們並不喜歡他這樣,時常出言相諷。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獨自往來。

道不同不相為謀。

有同僚吏目嗤了一聲道:“成天就他最忙,反倒襯得咱們好像很清閒似的。”

/>對,他們看他不習慣的點就在這裡。大家都是做吏目管農事的,就趙過一人願意真的下田,願意和那些農人們交流,甚至教他們怎麼種,而其他人不過是走個過場。這樣一對比,不就顯得他勤快而其他人都懶惰嗎?

有人笑道:“慎言!說不定仙畫中說的趙過就是他呢?”

“這話你信?要真是他,現在長安城中早就來人了吧。”

話音未落,就聽到馬蹄的聲音從遠及近的傳來,然後停在了縣署前。縣署的大門被推開,幾個穿著鎧甲的虎賁軍將士簇擁著一位宦官走了進來。

“誰是趙過?”宦官朝眾人問道。

趙過走了出來,臉色平靜:“我就是。”

“趙大人,可算是找著你了。”宦官喜笑顏開,對著趙過這樣的小吏居然神色恭謹,然後又端正肅整:“趙大人,陛下急召!現在就隨我們走吧。”

原本還在議論紛紛的眾人:…

趙過隨著那幾位風塵仆仆的長安來客走了,隻留下洞開的縣署大門,以及吹過來的嗚咽嗚咽的風聲。

大門被風吹得哐地一聲響動。

同僚們如夢初醒,神色複雜,說不出是妒忌還是恐懼:"原來真的是他啊……"

漢武帝劉徹正在平息仙畫所帶來的影響,並儘全力將它往好的方向扭轉。

而在平行時空,他的祖宗劉邦正在和水車較勁。

鄉鄰們正用繩子牽著倒在河邊的水車,一邊喊著號子一邊要將它立起來。

劉邦和蕭何在旁邊袖手看著。

劉邦嘴巴裡銜著草,看上去吊兒郎當的。蕭何實在沒忍住,將草從他的嘴裡奪走。

“聽說隔壁的大戶將之前奪來的地還給了苦主?”他小聲的問蕭何。

蕭何點頭:“確有此事。”

劉邦嗤一聲: "他們是怕朝廷徹查下來,查到他們頭上吧?不過,這也算是聰明人,知道主動歸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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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他們現在的這位陛下,可不是什麼好糊弄的仁善之人。說不得,來自於鹹陽的巡查吏目們已經在路上了。

“明明是他們吞的地,現在他們懼怕了吐出來,原本的苦主卻要感恩戴德。”劉邦轉向蕭何,“你說,這是不是很操蛋的事情?”

蕭何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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