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戶人家若全家身體康健,沒有大病小災的,自然就不會關注醫生。
趙靜全家身體健康,也就偶爾頭疼腦熱感冒一下,雖是鄰居,但從未登過靈丹堂的正門,從來沒有找醫生號過脈。
而自她來時林白青就一直在讀書。
假期也從不閒逛,隻跟著顧老醫生捉脈寫方子,研究病人。
一隻大白口罩遮麵,門都少出,也從不跟街坊鄰居們聊閒天兒,跟個隱形人兒似的。
同住一條巷子,街坊鄰居們說起林白青時總誇她運氣好,碰上顧老醫生,保了條小命不說,還成了他的關門弟子,儘得醫術真傳。
但趙靜沒病過,總覺得林白青還那麼小,哪有什麼醫術,運氣好罷了。
誰知人家這一手露出來,不但她,連她婆婆杜大媽都豎起了大拇指:“小林醫生,真人不露相,你這一手可太厲害了。”
“我兒子到底咋啦,咋突然肚子就疼成這樣?”趙靜也問。
林白青掀孩子的眼皮,示意他吐舌頭:“杜大媽,小騰原來有沒有鬨過肚痛?”
“這孩子從小身體就壯實,胃口也好,壯的就跟個小牛犢似的。”杜大媽說。
腸套疊多發於幼兒,誘因有幾種,病毒感染,生理結構,以及自主神經和內分泌因素等,小騰已經四歲了,之前沒鬨過肚子疼,就證明他沒有上述問題。
細看,孩子頰上有大小不一的淺斑,眼底還有兩抹淡淡的淤青,林白青了然:“這孩子生蟲了,蟲還不少,要再不驅蟲他還會腸套疊的,疼不說,還耽誤孩子發育,去醫院開驅蟲藥吧。”
杜大媽要走,趙靜卻說:“去啥醫院呀,靈丹堂就有藥,小林給咱開個藥方子吧。”再掏兜:“診金多少,我給你付錢。”
杜大媽一想也是:“小林醫生,你給小騰開個藥方子吧,也給孩子開開胃口。”
她有經驗:“藥錢單開,診金我給你三塊吧,你甭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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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病人覺得醫生水平好,會悄悄壓診金,壓多少全看病人的經濟條件。
杜大媽願意掏三塊,可見她對林白青醫術的肯定。
但林白青拒絕了,她說:“診堂的門鎖著,我沒鑰匙,你們帶孩子上醫院吧。”
趙靜一想也是,顧老醫生一去世顧家人就把診堂的鑰匙收走了。
林白青雖然可以炮製藥品,但想坐堂開診方,或者賣藥,就得問顧家拿鑰匙。
而想拿鑰匙,她就得先選個對象把婚結了。
但顧家的小子們,嗬,除了幾個家窮沒出息的,都避她跟避老虎似的。
乖乖,這麼漂亮,一身醫術的大姑娘,她差啥了?
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
看林白青一頭烏油油的長發,紮的還是個黃橡皮筋兒,趙靜從貨架上抓了幾隻帶水鑽的發夾下來,彆了一隻墨綠的在她頭上:“眼瞅著就要議親事了,不說打扮的漂亮點,快來,把這隻發夾戴上,襯氣色。”
一隻發夾不過五毛錢,但戴著能叫人心情愉悅。
林白青不但重生了,也於一瞬間有了少女心,輕撫鬢額:“謝謝你,趙姐。”
“咱是鄰居,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以後要燙頭剪頭你隨便來,姐免費給你弄。我剛才那些爛話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啦。”趙靜說。
林白青一生行醫,見慣生死的,又豈會在乎幾句風涼話?
“我早忘了。”她說著,取了綠水晶,把粉色水晶發卡夾到了頭發上。
如今正年青,她要戴粉色!
……
南支巷分東西,是一條兩公裡的長巷,巷子裡有菜鋪餅店米麵糧油,亦有如今時髦的租書店,影像店,還有小炒大排檔,傍晚歸家,沿路一派煙火氣。
顧老醫生去世了,他的財產雖盤了賬,但歸屬未定,為避嫌,自他一去世林白青就搬出位於東巷的老宅,於西巷頭的支巷裡租了間小屋子暫時過渡著。
“茶山上的那個小阿妹,啊吔吔吔吔俏模樣,引來了對麵坡上那個砍柴郎,啊吔吔吔吔砍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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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每個鋪子都有大收音機,穿巷而過,提著菜的人們嘴裡哼的都是流行歌。
聽著這五花八門的歌,林白青終於真切的感覺到自己回到年青時代了。
……
大雜院,一戶人家就一間房,窄窄的天井裡這家搭的灶台,那家曬的嬰兒尿布,內褲晾在床頭,鍋鏟安在窗台,孩童哇哇,一派吵鬨。
林白青租的是個二進院子裡的小間,已經算是這院裡最安靜的了。
但其實也非常非常的吵。
她剛進二道院,迎麵衝出來個男人,緊接著飛來把笤帚。
再衝出個女人來,吼:“白青,你把鮑春明的嘴巴給我點了,讓他張不了嘴。”
“鮑嫂子,鮑大哥又怎麼惹你了?”林白青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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