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轉眼到深海市了。
保濟堂的裝潢就是林白青最不喜歡的那種,豬肝紅配金黃,匾額也是鑾金的,字是如今廣省的一把手寫的,調氣又豪邁,門前不但停著豐田皇冠,淩誌,還有奧迪和奔馳,全是進口豪車,進出的也全是腰夾小皮包的闊氣老板們。
顧培剛把車停下,一二十出頭,皮膚黝黑但有一口白牙的小夥子湊了上來,直勾勾瞅著車裡。
因為他的眼神過於親昵,火熱的盯著林白青,顧培瞬間警惕。
林白青已經下車,奔著那小夥子去了:"八師哥。"
小夥轉而又盯著顧培,看他下了車,上下打量,笑著說:"對象已經選好了,但這個是哪一房的,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林白青也沒否認,對顧培說:“介紹一下吧,這是穆成揚,也是我師父的徒弟,對了,他們穆家也很有名,老中醫,祖傳治骨科。”
廣省是醫藥大省,中醫不少,而穆成楊家世代祖傳治骨科,什麼老寒腿,頸椎病,骨質增生,跌打損傷,他家有專門的膏藥,效果確實非常好。
穆成揚的二姑嫁在陸家,他家想出個全科中醫大夫,正好靈丹堂關了,他就在保濟堂實習,大概是從窗戶上看到林白青來了,這就出來了。
招夫一事大家都知道,穆成揚又是林白青的師哥,於這事自然關注,他會錯意了,以為顧培是林白青給自己選的丈夫,乍眼一瞧,比顧敖文強了不止百倍,心裡也挺激動,說:“我和白青可是師哥師妹,你叫我小穆就成,以後她我可就托付給你了,九個徒弟,我師父最疼她了,你也要照顧好她。"
顧培是被誤解的,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這時林白青已經進藥堂裡去了,顧培隻好點頭:"我會的。"
如今陸家管針的,正是穆成揚的二姑穆紅菁,打小見過,林白青也是跟著穆成揚喊她叫二姑。她是藥堂的財務經理,周內,她就在辦公室。
“穆二姑。”林白青敲門。
穆二姑抬頭一看,笑了:“小林,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林白青笑著說:“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當初保濟堂承諾過,我可以借你們的金針一用,我是來借針的。”
金針貴重,就在保濟堂,也是特彆重
要的病人才能拿出來一用。
就關係再好,麵子再大的人,陸家也從來沒借過針。
但既然當初他們承諾過林白青可以借來一用,也不能抵賴。
不過穆二姑先問:“治什麼人?”
又說:“那麼貴重的針,你也隻有一次借的機會,我知道你還小,也知道你師父從小教你,病比人重要,但要是普通人,哪怕重病,沒必要的……”
錢要花在刀刃上,針就一次使用機會。
當林白青開始坐診,病人還多著呢,萬一再來個非救不可的,但已經錯失機會了,她會後悔的。穆二姑是過來人,得教教她這些道理。
不過一聽是要治滾滾,她當即就點頭了:“你等著,我去拿針。”又問:“你摸大熊貓了嗎,抱了嗎,摸起來啥感覺,聞了嗎,什麼味道?”
是國人,就沒有一個不喜歡熊貓的。
中醫診療大熊貓,這在中醫屆還是頭一回,林白青也不窺私,就專門給穆二姑講起了治療熊貓時自己的一些獨道見解。
穆二姑忙說:“你等我一下。”
她翻開筆記本,林白青邊講,她邊一一記了下來。
這都是經驗,以後萬一保濟堂也有機會給熊貓看病,就能拿來做參考。
……
等林白青借完針下樓,穆成揚已經上上下下,用最挑剔的眼光把顧培打量了個遍了,回頭看林白青時不止的挑眉豎大拇指。
看師妹出來了,說:“那我可就等著吃你們的喜酒了。”
林白青說:“喜酒暫時我們還沒計劃,你也彆等了。不過師哥,靈丹堂馬上就要開業了,我還太小,鎮不住場子,等開業了,我希望你能來幫我一段時間。”
穆成揚笑著說:“我隨時關注著呢,你哪天開業,我哪天開始坐診.”
彆的師兄弟坐診是要請的,穆成揚不用,上輩子就是她一開業就自動到崗。
這也是師父留給林白青的財富,她的師兄弟,師姐們,個個醫術高明,胸懷仁厚。
抱著金針趕回動物園,不比昨天園裡所有人如喪考妣,今天就連保潔阿姨都眉開眼笑的,當然還是因為幾隻大熊貓。
笨笨還小,特彆活潑,再加上新場地夠寬敞,飼養員不往外放,它非要出去
。
今兒來逛的人可有眼福了,小家夥上下亂竄,逗的孩子們哇哇直叫,它也不負眾望,要爬塊大樹枝卻怎麼也爬不上去,一次次滾下來,虎槽槽的愣會兒,又接著往上爬,鐵絲網外,一群小孩子齊聲在給它喊加油。
但館內又是另一番場景。
奇奇振說昨晚本來退燒了,但早晨起來就又發燒了
可拓晚嚇哧本不應完了,但乾底也不辦太又厲了。
發燒就意味著炎症,軍醫院的大夫除了消炎彆無它法。
所有人都在等,看林白青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開鎖又開針筒,掏出金針來,乍一看也不過是幾枚金色的針,但仔細看,這針隱隱泛著股子赤色,光一照,上麵會顯出五彩斑斕的光來。
因為奇奇尚在昏睡中,針灸就容易得多。
軍醫院的大夫們也有經驗了,人人身上一股竹子清香,大家都舍不得錯過這見證針灸熊貓的好機會,一圈腦袋湊在一塊兒,要奇奇睜開眼,看到這一大圈的人頭,每個人都在迷之微笑,估計都得重新嚇暈過去。
突然,環著奇奇的飼養員說:“它出汗了。”
“那豈不是要退燒了,上帝保佑,讓它快退燒吧。”一個醫生說。
另一個說:“上帝估計都沒見過熊貓,求菩薩吧,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這時張柔佳擠進來了,說:“白青灸了內庭和厲兌,是她的針灸起效果了。”
一幫醫生頓時恍悟:“原來如此。”
張柔佳伸手要拿針:“還要紮哪裡,你說我來紮。”但定眼一看,旋即又說:“這是保濟堂的金針吧,算了算了我不碰它,弄壞一根我一輩子賠不起。”
“金針不是有賣的,一包也就幾十塊吧。”有個醫生說。
張柔佳說:“你開什麼玩笑呢,這針是傳世的,世上也就那麼幾套,壞一套,嗬,就把我剁了,賣了都不夠賠的。”
林白青差點笑死,就說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針有多珍貴。
張柔佳今天準備好了要表現一下的,都不敢碰它。
終於,奇奇睡醒了,兩隻毛絨絨的大黑眼圈裡,一雙眼睛裡有懵懂,有疲憊,睜開眼睛茫然的掃視著,突然,它的目光掃到額頭,那兒有支金針正在閃閃發光,它慢慢的揚
手,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因為他們隻顧著觀察穴位。
林白青已經看出這熊貓要攻擊了,當然不敢傷了針,又不能停止針灸,就準備用自己的手來吸引熊貓,以轉移它的注意力。
它的爪子慢著慢著,突然刷的一快,眼看就要撓上林白青的手,半路來了一隻清瘦修長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大熊掌,飼養員也趕忙拍撫,安慰它。
等眾人這時才反應過來時顧培已經轉身,去乾彆的了。
他上輩子也這樣,一起工作時你看他一直在忙彆的,但要有什麼危急情況,他總能第一時間發現。
顧培今天一天應該心情都不好。
張柔佳都看出來了,悄聲對林白青說:“我們顧醫生平常臉色就臭,但今天格外臭,估計還記著昨天熊貓吐的……哈哈哈哈,想想就好笑。"
一枚枚將金針拔出來,林白青說:“你小聲點吧,他耳朵可靈了,還特記仇。”
昨天的笨笨和心心,一針灸完就活潑起來了,可謂針到病除。
但奇奇在針灸完後反而更疲憊了,一直在昏睡。
而且它的脈搏也更弱了,又滑又虛,幾乎捉不到。
這是因為它的身體機能要養心血,要進入一種休眠狀態來自我調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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