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比想象中來的更慢。
或者說形勢比他們預料中的還要嚴重。
一個小時的時間,卻漫長的像是一個世紀。
空間裡的藥劑在被無限的消耗。
寶貝的武器被染上鮮血,漂亮的限量版裝備被弄壞,藍條和血條都被壓榨到了極致。
一秒的時間也被拉得無比漫長。
怎麼辦?
要死了嗎?
死亡從沒在這一刻,離他們如此近距離。
在無限的煎熬之中。
當他們以為自己要死在這個地方的時候。
援軍到了。
10個家族的護衛猛地從傳送陣裡麵出現。
第一時間救下自己家族的少爺小姐之後,便衝向了那些魔獸。
身體和思維都變得無比僵硬的中二少年們下達了這樣的命令:“去拯救這個城市。”
雖然說有許多的物資供應在支撐著他們堅持下去,但人類的身體和數據還是不一樣的,隻要是生物就一定會有某個極限。
這會兒的少年們就是已經到達了極限。
被救回來之後,牧師給他們刷了好幾個治療術,意識才漸漸回籠。
“啊,我竟然還活著呀。”
在支援未能到來之前的一個小時,眾人隻覺得自己好像是失去了某些記憶,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等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用光了空間裝備裡麵的所有藥劑。
藥劑可以拉回自己的藍條和血條,讓他們不至於死亡,但是精神上的巨大疲勞卻不會就這樣緩解。
短短一個小時之內,他們的藍條和血條空了多少次?100次還是500次,又或者是1000次?
不知道,想不起來了,沒有記憶了。
也多虧了他們為了能夠代表學校出場比賽所以提前半年就開始努力訓練。
計算著藥劑的使用效果和藍條紅條的補充,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這才讓藥劑沒有被浪費。
這會兒他們才深刻的後悔起自己沒有多存點貨。
蘭斯維利的幾大藥劑廠都在為這一次的受潮活動做了很多的準備,就連各種設施條件漸漸變好的興隆領地,也抓緊時間開了很多的藥劑廠。
但想要讓這些藥劑廠供應整片大陸,還是太過困難。
早在一個月前,各類藥劑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他們空間裡的絕大部分藥劑都還是很早之前一次性買的。
平時學校裡的各種訓練,以及打競技場使用了許多,這一次能順利的在存貨全部耗儘之前將等來支援,真的說是一個奇跡。
這種人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眼睛裡麵不是沒有後怕。
畢竟這樣的事情,在他們出發前他們也沒有預料到。
在他們的想象裡,他們有這麼多精良的裝備,有這麼多藥劑等級也不低,完全就應該是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現在城市中的。
隻可惜現實和想象之間還是有很多的差距。
隻是一個小時就已經讓他們累得氣喘籲籲了。
而且這部分藥劑不光是他們自己使用,沒有牧師的他們還需要將很大一部分藥劑分出去,給那些受傷的人使用。
溫莎站起來的時候,自己的四肢都在顫抖著,她的父親也趕來了。
劈頭蓋臉的一通罵砸了下來。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是你看看你這都乾了些什麼?!你怎麼就能這麼不聽話呢?!為什麼要駁了王子的麵子,跑到這個破地方來?你以為你自己很了不起嗎?!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狗屁救世主嗎?你什麼都不是!”
一直驕傲的公爵大人暴跳如雷氣得恨不得一邊跳一邊指著溫莎破口大罵的樣子既罕見又可怕。
lv.163傳奇大劍士的威懾壓下來的時候,隻是一點點憤怒就已經足夠壓的人喘不過氣。
“溫、溫莎大人……”三分之二個身體都被血染紅的小女孩,在如此可怕的壓力之下努力的抬起頭。
她的左眼全是血,右眼倒是被清理乾淨了,但明晃晃的凹下去了一個洞看著是,整個眼球都被摘除了。
房屋被毀壞時,一根木頭碎裂,飛濺的木刺直直的插入了她的眼睛裡,沒有被整根木刺貫穿腦袋,全是因為有溫莎,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那根木刺。
但是溫莎救下她的時候,因為不會治療魔法,手裡也沒有對應的藥劑,整個眼球已經被木刺貫穿。在生命和眼球之中選擇了生命,眼球隻能摘除。
沒有麻醉藥的眼球摘除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呢?但是和留下這條寶貴的生命相比那個眼球什麼也算不上。
她感激的對著溫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謝謝您,溫莎大人!”
溫莎的眼睛一下子控製不住的落下了眼淚。
在和這些魔獸抗爭的時候,她沒有哭。
哪怕是因為喝了太多的藍藥,身上多了一個debuff,有可能會造成永久性的後遺症,她都沒有想太多,一口一口的喝著藥劑。
進入戰鬥狀態的溫莎,腦子裡什麼都沒想,可以說是完全空白一片的,她的眼前就隻有魔獸和受傷的人類。
父親嚴厲的嗬斥她,責罵她的時候,溫莎才恍恍惚惚的想到自己,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她的父親是這個帝國最強大的公爵之一,她未來的丈夫有可能是帝國國王的同父異母的親弟弟,也會是一個地位很高的大工。
她所擁有的財富能夠填滿一個湖泊再堆出一個高山。
但所有的前提是她活著並且她有能守護這些財寶的實力。
為了一些上頭的熱血和衝動,很有可能失去這一切,值得嗎?
值得的,值得的呀!
“謝謝您,溫莎大人!”
“謝謝您,喬治大人!”
“謝謝您維多利亞大人!”
被救出來的百姓恢複了一些力氣,便大聲的對著來拯救他們的救世主表達著自己的感謝。
“救世主”究竟要怎麼樣才能稱得上是救世主呢?
拯救這個世界嗎?
但是對這些渺小如城的普通人來說,他們和家人的生命就是自己整個世界。
各種虛弱的聲音彙聚在一起,便形成了巨大的力量。
趕來救援的少年們滿臉都是淚水。
在他們的想象中,他們應該是瀟灑強大的,一揮重劍便砍傷無數魔獸,一舉法杖就能拯救無數條生命。
但現實卻是渺小的他們隻能憑借自己的力量艱難的殺死一些魔獸,艱難的拯救一部分人的生命。
每一具軟綿綿再也沒有動靜的屍體,好像在嘲笑著他們的無能和可悲。
他們不是英雄不是救世主,哪有他們這麼沒用的英雄?哪有他們這麼無能的救世主?
但那些被他們救下來的人說——
“謝謝您,溫莎大人!”
他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英雄,但他們卻是偉大的溫莎大人,喬治大人,維多利亞大人!
比那些虛無縹緲的英雄和救世主更加偉大的存在。
少年們將臉埋在自己的手,心裡哭得渾身顫抖不已。
“如果、如果我再來的早一點,如果我能更強大一點,如果我會複活術就好了……”
溫莎哭了一會兒,接著抬起頭,目光堅定的對自己的父親說:“爸爸,我不想當什麼王子妃,我就想當溫莎可以嗎?”
從出生開始溫莎就知道自己的未來不是由自己決定的,她可以是富貴無比的人間富貴花,但既然在這個大家族裡麵誕生,她必須要為家族的榮耀和長久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至少在我結婚之前我想去追逐我自己的夢想,可以嗎?”
“自己的夢想”這種原本距離她無比遙遠的詞語和未來,是想都沒有想過的東西。
但是聽到那麼多人用感激的話語喊著她的名字,用愛戴的目光看著她的眼睛。
溫莎便對和父親母親姐姐們一樣的未來生出了一些厭煩。
生在貴族家是一件衣食無憂很幸福的事情,但也是一件沒有選擇的事情。
她會在結婚之後走上既定的那條路,但至少在結婚之前——
“拜托了爸爸!”
因為哽咽而破碎的話語,從她的喉嚨間吐出來,在配合她身後烏泱泱的一片人。
巨大的衝擊力讓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的老公爵也忍不住生出了無比震撼的感覺。
這一刻的溫莎並不是可愛的,嬌俏的,美麗的她,彆說人間富貴花了,甚至連一朵花的形象也算不上。
她的頭發、臉蛋、衣服、手指、法杖都沾滿了鮮血和內臟碎片。
有魔獸的也有她自己的,不僅是狼狽,而且整個人散發著腥臭的味道。
如果是阿維德王子站在老公爵的這個位置,那麼溫莎再也沒有可能成為未來的王子妃了。
但是正在這個位置的並不是阿維德王子,而是溫莎的親生父親。
老公爵雖然冷血,但對自己的女兒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感情的。
他看著這樣的女兒,心裡不是不生氣,但又有許多酸酸澀澀的東西從心裡咕咚咕咚的冒泡蔓延上來,漲得他眼睛也開始發酸。
最後他也隻是說:“隨便你算了,等你以後自己吃到了苦,你就該後悔了!”
他的話說的極其不留情,但是溫莎卻開心的笑了。
“爸爸,我能在這輩子成為你的女兒,真是太好了!”
這話說的,老父親差點一個沒忍住眼淚掉下來。
*
查理一家在地下等待了很長的時間,每一秒都被拉到像是永遠那麼長久。
聽到新聞報道的時候說5個小時就會有魔獸的到來。
但是他們已經肚子餓了十幾次,也沒有等到該有的。震動和慘叫。
是新聞預報的出錯了嗎?
他們一邊期待著是新聞報道出錯,最好永遠不會有魔獸來到這個城市,一邊又恐懼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來的獸潮。
終於在查理第11次感覺到肚子餓的時候,終於有聲音從外麵傳了出來。
但這樣的聲音並不是魔獸的嘶吼,也不是人類的哭泣和逃亡。
而是有人用堅定有力量的聲音對所有人說:“魔獸已經被擋在20公裡以外的地方了,大家出來,跟著我們一起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快點行動起來,誰也不要磨蹭!前線堅持的每一秒都可能帶來巨大的傷亡!你我們早一點撤離前線的士兵就能早一點休息!”
查理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查理一家猶豫了很長的時間也不敢離開這個小小的藏身之地,往外麵走。
在他們短暫的人生中,有誰會來拯救他們,這種事情是從來也沒有發生過的。
甚至連相信的勇氣也沒有。
怎麼可能呢?
他們安靜的繼續待在這個小小的地方,一動不動,除了饑餓的時候往嘴裡塞一點食物之外,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
等待獸潮過去的日子是極度可怕的,狹小的地方沒有什任何的光線沒有任何的娛樂,甚至連說話交流來打發時間也不敢。
時間被拉得很長,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場無儘又漫長的折磨。
恐懼在每一個人的心裡蔓延著。
每年都有一些人在食物吃完之前就會死在地下。
生活太苦了,忍受不了的人會崩潰,選擇死亡。
但是今年的獸潮還不等他們的精神世界出現地震。
救援到來了。
任性的貴族少年們不過家裡長輩的反對衝到了第一線。
家長們雖然惱怒,但也隻能在事情結束之後再處理孩子的教育問題。
先斬後奏這一方案十分好用。
哪怕大人們十分不情願,也隻能捏著鼻子將護衛和資源送到前線。
以前所有的受潮都是一麵倒的原因,大部分是在於人類的高級戰力從來都是在安全的地方或者和以往沒有太大區彆的日子。
隻有低賤的平民和奴隸作為犧牲品化作那些魔獸的食糧。
但是今年的情況不一樣了。
帝國的疆域很大,但並不是所有的城市都會受到攻擊。
蘭斯維利已經將每個帝國的抵抗受潮事例,分出了第1、2、3、4、5道防線。
貴族少女們衝在前麵的就是第1道防線。
300多個伯爵和公爵的孩子們衝在第1線的同時,在薩芙阿帝國勢力範圍內,各大神殿的聖子聖女們也行動了起來。
他們將自己作為威脅的籌碼,將最高層的力量全部動員了起來。
即便開始的行動晚了一些,但也將第1道防線的壓力死死頂住。
傷員和幸存者全部被轉移後,第2道防線的攻防戰也立刻動工修建了起來。
薩芙阿帝國算是最手忙腳亂的國家。
其他帝國的熱血少年們早就在半個月前做好了謀劃。
他們手裡雖然沒有家族權力,支配不了大批的護衛軍,但都有效忠於自己的騎士,還能用錢來雇傭冒險者。
因此其他國家的第一道防線幾乎沒有太大的傷亡。
反而是魔獸們損失慘重。
當然這一次行動能夠成功的最大原因還是依托於可怕的後勤支援力量。
不僅僅是蘭斯維利和欣榮領地有很多工廠,可以產出各種各樣的物資,其他城市也有眾多工廠能提供巨大的物資支援。
除此之外,蘭斯維利的競技場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傳奇聯盟全位麵職業比賽帶動的不僅僅是傳奇的競爭心理。
幾乎是每個來到蘭斯維利的超凡者都要去競技場上打上幾把。
競技場有1vs1,2vs2,5vs5,10vs10,也有百人團戰和千人團戰。
百人團戰和千人團戰,基本上會摻雜一些劇情,有搶奪或燒毀對方物資的任務,也有救援任務。
說是遊戲可以無限複活,但誰都知道那是真實的地圖。
有不少的指揮在那些競技場比賽中被培養出來。
中二少年們雖然熱血上頭,但也不是一味的逞英雄想當救世主。
他們也是很聽指揮的,選隊長,選指揮的依據就是競技場中占率高的選手。
靠戰績競爭上崗誰都沒有意見。
於是整個隊伍才能這樣安安穩穩地聽從指揮完成攻防戰。
薩芙阿帝國的孩子們因為前麵猶豫,糾結的時間有些多,在最開始的時候吃了不少的虧,還差一點將自己推入到危險的境地裡去。
但緩過神來之後,一切安排都能有條不紊的執行下去。
第1條防線已破,大家也不再糾結於搶回地盤,而是將傷員和幸存者全部轉移。
打個時間差,讓大家在第二防線好好的迎接戰鬥。
查理一家的位置就在於第二防線的第一戰鬥地點。
實力較差的中級超凡者全部被安排到轉移居民的任務上。
見整個奧特蘭克城都沒有動靜,領頭的士兵有些惱火。
眼看著就要爆發,喬治就沒上前阻止了他。
“你是這裡的護城軍長官對吧?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喊了這麼多聲沒有一個人出來呢?是因為他們不怕魔獸,所以願意和這座城市共存亡嗎?”
對方漲紅了臉沒有回答,喬治已經替他做出了回答:“不是的,他們隻是單純的不信任你罷了,因為你從來沒有替他們做過什麼事情,更沒有保護過他們,所以他們不相信你。”
喬治的直白讓對方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十分難堪。
但喬治的身份——某位位高權重的公爵的兒子,最大的身份鴻溝,不僅讓士兵不敢露出任何的不滿,反而要彎著腰點著頭連身反省自己的錯。
喬治沒有再多看他哪怕任何一眼。
而是拿著擴音的魔法道具,對這座城市的所有人喊:“我叫喬治·謝必利,是薩芙阿帝國謝必利公爵的兒子,在半個小時之後,我會離開這座城市前往安全的城市進行避難。如果你們想要跟著我的隊伍一起出發的話,那麼在半個小時內前往奧特蘭克城的執政廳在那裡集合。”
“隻有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之後我就會離開這座城市。願意來的人就跟上吧。”
奧特蘭克城不是一個大城市,半個小時,已經足夠最偏遠的人家收拾好東西到達執政廳。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喬治率先前往執政廳。
士兵和冒險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對視了幾眼,接著便跟著喬治的步伐前往了執政廳。
喬治的聲音十分稚嫩,但是充滿了淡定自若的氣勢,小小年紀就很有沉穩的風度。
平民奴隸們對“謝必利公爵”沒有什麼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