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社員就像是哭鬨的小孩兒,在家長的哄勸下越來越起勁兒,還花樣百出。
如果趙柯不是婦女主任,她都想站在旁邊看熱鬨。
但她已經是婦女主任,架在這兒,必須得上。
趙柯走上前,輕輕拍親媽的肩。
餘秀蘭抖了一下肩,回頭對趙柯說:“忙著呢,彆搗亂。”
趙柯又拍。
餘秀蘭惱火,“乾啥?”
趙柯好脾氣地提醒:“媽,你是不是忘了啥事兒。”
"我能……"餘秀蘭的話戛然而止,臉色逐漸漲成豬肝。
周圍也靜了靜,吵架的火熱氣氛都斷了。
可不是忘了嗎?
現在的婦女主任,是趙柯啊,不是餘秀蘭了。
眾人想起她們把趙柯晾一邊兒,都有些尷尬。
但婦女們不像小姑娘們皮薄,害臊一會兒,反倒還有人嗔怪:"你看你,咋不出個聲兒呢?"
還怪她了。
趙柯忍住嘴角的抽動,幽默地回她:"這不長兩條腿,自己走出來了嗎?"
對方一噎,隨即也不客氣地說:“你一個年輕姑娘,能管啥用?”
不止她,其他社員也都是這樣不信任的表情。
餘秀蘭看著不得勁兒,自家姑娘,她咋說都行,她們憑啥……
趙柯輕輕握住母親的手腕,心平氣和地說:"沒事兒,正常。"
餘秀蘭維護的話被提前打斷,知道她現在的身份不應該再搶閨女的風頭,就抬拾下巴,示意她主持。
不過她也沒有站遠,就在趙柯兩步外盯著。
一是讓這些刁鑽的老娘們知道,趙柯就算是個年輕丫頭,背後也有她餘秀蘭。二是萬一趙柯處理的不好,隨時提醒。
村子小,有啥新鮮事兒,很快就引得越來越多的人看熱鬨,指指點點。
趙二奶也不管有多少人看,躺在地上跟躺自己家炕上一樣安逸。
趙柯揚聲:“不急看吵,有個問題,要先明確一下哈。
趙二奶不搭理她。
其他人神情
也都很敷衍。
看戲的東嬸兒捧場,問:“啥問題。”
圍觀社員附和:“說說。”
“二奶送禮是為了給胡和誌拉票吧?大家收下了,是答應投票,對吧?”
這事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偏偏還特意問出來。
為啥??
相關的人彼此對眼神,沒答話。
他們不答話,有人搭,圍觀一社員大聲說:"肯定是,大家夥不都知道嗎?"
趙柯點點頭,繼續說:“這個行為,是選舉中行賄和受賄,二奶,田嬸兒,還有其他叔嬸兒,你們認不?”
鄉下人再沒文化,也知道行賄受賄是啥意思,神色變幻。
趙二奶蹭地坐起來,撒潑:"咋?你還要告我去啊,你逼死我得了!"
田桂枝也不陰不陽地說:“高中生就是不一樣,大家都是一個生產隊的,收同村兒兩斤苞米、小豆都成受賄了。”
其他人看向趙柯的表情也都不怎麼好。
有相同的利益連接,一下子就一致對外了。
而圍觀的社員們一聽趙柯這話,議論聲越來越大——
“年輕人真衝。”
“都一個生產隊的,哪能鬨那麼大。”“是啊,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後咋相處?”“那行賄受賄會咋樣啊?”“不知道…”
餘秀蘭聽著眾人的議論,急忙扒拉趙柯一下,“鄉裡鄉親,你說這些乾啥?”
“不是調解糾紛嗎?”趙柯理所當然地說,“當然得從根源掰扯清楚,否則稀裡糊塗的,吵不明白啊。”
還是年輕不經事,人情世故欠缺,餘秀蘭皺眉,"生產隊內的事兒,沒那麼嚴重。"
趙柯重又看向眾人,忽然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我沒說清楚,怪我。"
“咱們村子小,送點兒吃的,情節輕,頂多就是選上了,萬一被人舉報到公社,再被魯下去。”趙柯始終麵帶笑容,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胡和誌這不沒選上嗎?”
對啊,胡和誌沒選上。
田桂枝等人和圍觀群眾對趙柯升起的質疑霎時一鬆。
唯有趙二奶
一家,笑不出來。
費勁兒忙活一場,落個選舉行賄的名頭,還沒選上,莫說趙芳芳臉臊得通紅,連趙二奶坐在地上都如坐針氈。
而趙二奶家院門口,趙芳芳父母躲在人群後聽見社員們笑話他們家的話,趕緊縮回家去。
至於胡和誌,好像憑空挨了一巴掌,“哐”地合上他那屋的窗戶,再沒打開。
“那你說啥行賄乾啥?”圍觀社員裡,不知道誰嚎了一嗓子。
趙柯心想,雖然他們在中間像是被圍觀的猴兒,可圍觀的社員多了,總有幾個好捧哦。
“我就是想提醒,情節輕沒啥,但要是因為這個事兒,有什麼流血事件,性質就上升了,屬於錯上加錯。”
趙柯看向趙二奶,得到一個瞪眼,不以為意地說:“二奶,你真要去死啊?”
趙二奶中氣十足,“誰不讓我好,我就死給誰看!”
趙柯了解,"那這事兒,誰也不能日夜守著你,既然攔不住,我肯定尊重你的意願。"
趙二奶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說啥?!”
趙柯賊善解人意,耐心地重複:"我尊重你。"
趙二奶頓時開始拍地,哭天抹淚:"這是啥婦女主任啊?咋這麼不負責任~我命好苦啊!"
趙二奶這樣鬨著要死要活的人,才不是真想死,沒準兒還怕死的很。
越有人攔,她隻會越來勁兒。
趙柯沒那麼閒,去配合老太太唱大戲,轉向田桂枝等人,"我不管你們誰選誰沒選,收受賄賂就是犯錯誤,你們要是鬨到動手,彆以為能落到好啊。”
田桂枝等人麵麵相覷,先前跟丈夫吵得凶的女人金麗訕訕地說:“哪能動手。”
其他人也都附和說肯定不會動手。
既然不會動手,不會有傷亡,就都是小問題。
趙柯餘光瞥見趙楓在人群裡,衝他招招手。
趙楓……不想進去當猴子,但二姐的話不敢不聽,乖乖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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